可能是那夜在皇宫中与怀恩见面时着了凉,张第二日就感染了风寒,从钦天监告了假,在李府休息了几天。
几日来,张反复回想怀恩跟她说的话,虽然对怀恩的忠诚非常感动,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出彩能被怀恩看上,有能力帮太子。
这日,张清晨起来用过早饭,感觉自己的身子轻松极了,头也不昏了,觉得风寒已除,便穿上一件宽松的外衫,在李府的花园散步,此时已经是秋天,花园中树木的叶子染着金黄色,随着微风摇摆发出飒飒的声音。
张在房中休息数日,此时伴随微风拂面,几日来的憋闷消散许多。正这时,左肩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向左后方望去,并没有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得了场伤寒,反应倒是愈发得慢了。”
张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热,脸上却板了起来,
“哪比的了元大老板啊,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着缓缓将身形转向右侧,站在她身后的赫然是元默。
元默听了张的话,倒也出奇地没生气,微微一笑,
“我这几日出京办点事,已经让范掌柜转告你啦。我昨个深夜才回来,清晨就来找你啦,刚才在府里看到嫂子,说你这几日染了风寒。好些了吗?”
张抿了抿嘴,“我都好了!。”
元默扫了她一眼,“在书院从不见你生病,到了京城不是受伤就是生病,看来京城的风水与你不和呀!”
张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最近比较懒,书院教的拳法好久不练了,那个以后我会注意强健身体的。”
元默张了张嘴,又想说些什么。
张抢在之前说道,“那个之前怕把病气过给别人,我好几日未见到先儿和同儿,如今风寒已好,我想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你陪我一起吧。”
元默眯了眯眼睛,“好啊。”
二人去了刘氏的院子,刘氏跟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看见二人进来,唤道,“先儿,同儿,你们看谁来了?”
二个孩子抬头,先儿高声呼喊,“小五叔叔!”,接着跑过去抱住了张的大腿,同儿话还说的不利索,看着张和哥哥,拍着手,嘿嘿的乐。
先儿松开了张,扭头看着元默,“元叔叔,你也来了,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这次带什么好玩的给我和弟弟?”
元默脸色挂着灿烂的笑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版的九连环,递给了先儿,“这个是元叔叔送给你的新玩意。”
“谢谢元叔叔,元叔叔最好了!”先儿兴奋的接过来,然后跑到了弟弟身边,两个人开始研究起九连环来。
张看着高兴的两个孩子,嘴一撇,“元默,你好奸诈,竟然用玩具收买小孩子。”
元默鼻子哼了一声,“这叫关心下一辈的成长。”
“你”
刘氏在旁边看着二人拌嘴,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俩啊!真是天生一对的欢喜冤家!”
元默听了刘氏的话,竟似莫名地高兴起来,得意地瞟了张几眼,坐在了嫂子边上,张白了元默一眼,没跟他一般见识,也坐到了嫂子旁边。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起来。转眼间快到晌午时分,李东阳下了朝,身着浅绿色官服,阴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氏看到丈夫回来了,站起身来,迎着丈夫走过去,接过丈夫摘下的官帽。张和元默也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
“三师兄!”
“三师兄!”
李东阳看了张和元默一眼,点了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坐了下来,张赶紧给师兄倒了茶,李东阳喝了几口茶,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元默今日也过来了?”
元默乖巧的说道,“嗯,三师兄,我前几日出京办点事,昨夜里才回来。今儿就来看师兄。”
李东阳点了点头,未再言语。
元默看李东阳脸色不好,开口问道,“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不太好?”
李东阳长长的叹了口气,“怀恩大人今日被皇上贬至凤阳皇陵做苦役。”
张大惊,脱口而出,“怀恩?就是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
李东阳一怔,“你怎么知道他?”
张连忙解释道,“哦,我在钦天监听同僚提过他,好像挺有权势的。”
李东阳不疑有它,点了点头,“怀大人伺候过两朝天子,资历很老,深受先帝和当今皇上的信任,才被委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么重要的位置。”
元默带有几分讥讽的语气说道,“皇家果然无情啊!这人八成是犯了皇帝的忌讳了吧?”
李东阳的脸色立刻变的更难看,“唉!今日朝中以万安为首的几人向皇上进言说太子行为不端、无储君之才,奏请废太子,并请改立四皇子为太子。怀恩大人冒死劝谏,惹了圣怒,虽然最后皇上没有当庭废掉太子殿下,但是却免去了怀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职位,贬至凤阳皇陵去做苦役。”
张一听,心中大惊,难道怀恩知道自己将会被贬,所以前几日跟自己说那些话。想到这里张感觉后背凉风阵阵。
元默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语气冷冷地说道,“怀恩一直是朝中支持太子朱佑樘的中流砥柱,这些年要不是他,朱佑樘早就被废了七八次,看来这次皇帝废太子是下了决心的。估计这几日就会传来朱佑樘被废的旨意了。”说着幸灾乐祸的瞟了眼张。
李东阳脸色黯淡,“唉~,这次殿下恐怕凶多吉少了。今日下朝前,皇上已经让内阁草拟太子行为不端的罪状了。”
张急切地问道,“师兄,没有别的办法帮帮太子吗?”
李东阳微微垂下头,默不言语。
元默在旁边看着张着急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嘲讽似的说道,
“朱佑樘被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也改变不了!想要救他,除非老天爷能显灵!哼呵!”
说完翻了翻白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拿起桌子上的茶悠然的喝了起来。几个人各怀心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院中树上的几片叶子被风卷落到半空中,时高时低,让人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