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在殿外看中殿内的皇亲国戚乱作一团,禁不住笑了。
“李公公,要不要进去劝劝?。”
“劝什么?和我们有关系吗?你在这儿盯着,咱家去万寿宫请示皇上。”
“这个时辰,怕是皇上已经歇着了。”
李麟不屑地:“皇上的心没你们这么大,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可荣幼清并不在万寿宫,而是在芳泽殿殿外,敲着门。而,若冲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泪眼迷矇,脸上的妆容被打湿之后全花了。
“若冲,你再不开门,朕让人来撞门来了!”
听见荣幼清说要强行撞开门,若冲才不得已地说了句:“皇上,你们都走吧,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听见若冲说话,门外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若冲,朕想和你说话,你开门。”
“皇上,我不想见人了。”
“朕有要紧的事和你说,现在必须开门。”
隔了好一阵,门开了一条缝儿,烛光穿过门缝照在荣幼清的脸,他双目噙着泪水。
若冲一把抱住荣幼清,哭着:“我害怕,我该怎么活……”
荣幼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有朕在,你安心。”
荣幼清进屋来,用面巾沾了水,亲自给若冲擦着脸上的泪水和妆容。
“好在没有涂太多胭脂水粉,要不就更像花猫了。”荣幼清笑说。
若冲却无心玩笑,眼皮不抬,也不看他。
“你说什么事要紧的事?”
“年宴上的皇室宗亲都还在守岁呢,今日在场的人,若是他们自己管不好自己想要你我出丑,朕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皇宫,朕要他们知道王道之上还要霸道,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心。”荣幼清安慰着她。
若冲眼角沁出泪来,无助地:“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我是个奸商妓女的女儿,我下贱,我脏……你不让他们说,我的身世能改变吗?”
“若冲,世上事就是这样,你不说我不说,别人也不说,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你的身世。事已至此,必须让他们知道提你的身世对他们没好处,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提你的身世。”
若冲落泪:“就像是提起龚光杰的人,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吗?”
荣幼清将面巾纸放在水盆中,鱼莲揉洗之后,拧干了又重新递给荣幼清。
“若冲,你要记着,天下这么多人,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你能看见的事能听见的事,都是别人想要你知道的,任何一个把消息传给你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就像是今天这样,赫连默这一招,在朝上无关紧要,他就不会在朝上说,不会在文武百官面前说。这件事在宗亲中是大事,所以他就在年宴上说,他这么做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
“他爹是赫连芳,赫连芳的死,看似是个意外,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和龚光杰和你爹都有脱不了的干系,这就是他为何告发你的原因。”
若冲沮丧地:“我尽己所能,以一己之善念,为旁人遮风挡雨,却不知你有心待人,别人无心待你,世人眼中只见正邪,不识善恶。”
“若冲,朕不会再心慈手软,大半个月前,朕已经提醒过他不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可他不听,朕不会放过他了。”
“你要杀了他?”
荣幼清摇头:“杀了他,就会有人说朕心虚,朕要他承认自己错了,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那就好,他救过我一命,今天我也不要他的命,就这样,我和他两清了。”
随后若冲喝下了鱼莲送过来的安神汤,荣幼清在芳泽殿守着若冲直到她安然入眠才离去,临走前吩咐鱼莲不能离开若冲半步。
万寿宫的正殿外,李麟已经跪侯多时了,身体打着冷颤。
荣幼清回来时天,已经是鸡鸣十分,他看上去面容憔悴,打着呵欠,看见身上积着雪的人跪在殿外,问给他举着伞的魏大宝:“你们平日夜里当值也是这样的吗?”
魏大宝连忙摇头:“主子,奴才哪有胆子让人跪在雪里当值?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她不扒了奴才的这身皮?”
荣幼清笑笑:“快去把人扶起来吧,别冻坏了了。”
“是。”
魏大宝招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去扶雪里的人,小太监低声说:“皇上大恩,你倒是快起来谢恩。”
说着又推搡了李麟两下,李麟这才醒来,抬起头来一惊:“李公公,是您呀……”
荣幼清也吃惊地:“你怎么跪在这儿?”
李麟憨笑着:“皇上不在宫里,奴才这里跪着等着等着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
魏大宝笑:“你倒是厉害,这地方都能睡着。”
荣幼清看着李麟冻裂的嘴唇,略有几分怜悯地:“你也是几天没合眼的了,走!进殿喝口热茶慢慢说。”
李麟站起身来,吃力地走了一步,因为双腿僵硬且发麻,他面有难色。
荣幼清瞥了他一眼,吩咐:“来人,扶着李麟进殿去。”说完荣幼清先一步进殿去,身后两个太监夹着李麟往里走去。
“赐坐吧!”荣幼清话音刚落,李麟和魏大宝都惊住了。
李麟又跪下了:“主子,这使不得,你这是折煞奴才了。”
“朕要你坐着,你就坐着。”
魏大宝给荣幼清搬来一把太师椅,又命下头的太监给李麟搬来一只绣墩,李麟战战兢兢地坐在绣墩上,如坐针毡一般地不自在。
荣幼清用钳子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火炭:“都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别说,朕和皇后在一块儿久了,也觉得自己的为人处事越发地像她了,她心里没那么多三六九等,尊卑贵贱,她是学道法长大的,到底朕还要王公贵戚这些学儒道的不同。你们这些在宫里做事的人,现在都爱往芳泽殿跑,都说皇后如何如何地宽以待人,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个王公贵族他们就看不下去,就会想方设法地给皇后找难堪,让她下不来台,你说是不是?”
李麟颌首,身子僵硬地:“回皇上,娘娘就是菩萨转世,宫里宫外认识皇后娘娘的人,美一个能给皇后娘娘挑错的,这才招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娘娘身世上做文章,实在可恨。”
荣幼清微笑着:“皇后心善,有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放过了,可有的人你放过了他,他们还不领情,这样的人最是可恨。皇后不处置他们,是皇后心善,你们不处置他们,是什么?”
李麟怯生生地:“回皇上的话,奴才若是不处置了这些人就是渎职。”
荣幼清轻轻“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