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
文术突然造访,裕王妃草草收拾的衣装,一面询问秋雁自己的妆容还有何处不妥当,一面出门迎客。陪着文术在花园中走了几步,裕王妃便累了,她是有身子的人,体力比不得文术。撞见裕王领着玉熙在花园中写生,裕王妃请裕王替自己待客,自己领着玉熙郡主回去暖阁中歇着去了。
“弟妹怎么一个人来了?”
“若冲也想来吧,不过她现在哪儿都去不了了。”文术说话间低下头,望一眼裕王的拐杖。
“她呀……”裕王无话,有关若冲的,他想知道,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迫切。
文术四下望了望,身旁无人,文术才说道:“她喜欢梨花,十有八九是因为裕王爷吧?刚才进府时,在大堂有幸一见王爷的墨宝,花山的梨花和若冲照着绣花的图样子一模一样。”
裕王脸色铁青:“巧合。”
文术乜他一眼,冷哼不屑:“若冲现在被祺王软禁,忍饥挨冻,你和她的关系不浅,您是不是该救一救她?”
裕王一怔,随之失魂地坐下,将拐杖斜放一旁。
“你们祺王府的事,与我何干?”
“我正月十五的时候回了娘家,打听过了若冲再清静观时,时常和王爷在一起,外间曾传言她和王爷您有点儿……”
“侮辱诽谤,要是她和本王之间不清白,皇上怎么给她赐婚?”
文术眼神渐渐暗淡下来,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最好不过。四哥,府上还有事,也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说完,文术转身离去,一任衣袂飘飘。文术还未走远,听得“砰”一声,闻声望去,原来是裕王将自己的拐杖往结了冰的湖面上掷去,击碎的薄冰绽放出一道道裂痕,四散开来。
小豆子命人去湖上将王爷扔过去的拐杖捡回,交给他,小豆子双手捧着拐杖,悄步来至裕王跟前。
裕王倏地站起身来:“备车,本王要进宫见父皇。”
小豆子没应下,而是问:“要是您干预了祺王府的家事,您所做的一切便半途而废,说不准让祺王以为您是有意和他争皇位。”
裕王愕然地看着小豆子。
小豆子跪在裕王身旁,哀求道:“王爷,您带她走,然后让小郡主和您未出世的孩子留在天都,让祺王把怨恨报复在他们身上?祺王的家事,您管不着不说,要是她没走成,她会比现在惨数百倍。凡事三思而后行,她是祺王妃,与您无关。”
裕王被他的话震得一愣,问:“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受罪?”
小豆子道:“家事,家事,在家才是事。要是她能换到别处待着,也就能平安无事了。”
经过小豆子提点,裕王扶起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本王听杨端说,父皇的仙丹快吃完了,今年的药材就不用往不争观送了。若冲是正清道长的关门弟子,去年听说她的丹药父皇吃着也不错,就让她代劳。”
小豆子问:“宫里会不会不答应?”
裕王报以一笑:“父皇也早就提过一两句,想早点找个能代替正清道长给他炼丹的人。父皇吃丹药的钱走的是大内的账,要是炼丹的差事交到祺王府,这就算是大内的克扣了,祺王府也要自己掏腰包补上,何乐不为?”
小豆子道:“奴才这就给李公公传消息去,丹药是宫里的大事,不能拖延。”
裕王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一阵北风迎面而来,裕王打了个冷颤,合紧衣襟道:“快去吧,记得提醒在宫里做事李麟小心些,吴庆往樱花内卫里提拔了他的人,当心变天。”
“奴才晓得了。”
小豆子命下头的人送裕王会屋,便进宫去见李麟见裕王所托与他说明。李麟并未一口答应,而是去见了帮着黄保管理丹药的司空玄。司空玄又往上报给了黄保。
黄保并未一口答应只是往东皇宫去了,将裕王的提议告知敬灵帝。
敬灵帝没说话,只是敲了一声铜磬。
敬灵帝在闭关之前告诉过黄保,要是他来报的事,敬灵帝敲了铜磬便是应下,要是不做声就是不答应。
黄保出了东皇宫,告诉司空玄准备炼药所需的法器要石往祺王府送去。
与此同时,文术进宫探望皇后,伺候皇后用过午膳,净了手,漱了口。
“你说翻过年来,幼清就没去过若冲屋里?”
“是,十五那日王爷领着臣妾外出玩耍,王妃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得晚饭。昨儿闹得厉害了,听人说都烧了房子了,王爷都不让人给她送饭,母后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皇后叹了一声:“依着你的意思,是幼清的过错?”
文术点头。
“你回去让若冲进宫来陪本宫吃个饭,正月十五的饭你们两个人在外不理她,本宫得陪她。”
文术笑盈盈地应下,扶着皇后去午休之后便出了宫。
文术回到祺王府,因为有皇后的口谕,也不用顾及祺王的命令,去见了若冲,给她梳妆。
若冲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两日,她便已经憔悴不少。
文术打开唇脂,给她抹上,柔声道:“这样就好了。”
若冲抬头握住文术的手,道:“姐姐,谢谢你。”
文术笑道:“记得我入府那会儿,祺王也不理你,幸亏母后提点他才又来找你,这次有母后帮着,你自己也争气,以后别再让王爷动怒了,好吗?”
若冲鼻头一酸:“姐姐,这次彼此恶言相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回不去了。”
文术轻轻拍打若冲的嘴,若冲嘴上的唇脂印在她的手心上。
“这种不吉利的话少说,小心我打你。”
“姐姐,要是我离开了祺王府,王爷将您扶正不挺好吗?”
“眼下太子是折了,祺王一家独大,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会让自己的后院起火,不能让人抓住他的把柄。尤其,你是烈士之后,又有李让这层关系,王爷最缺的就是带兵的人对他的拥护,他不会休了你,也不会让我取代你。冲儿别想外头的事儿了,你这辈子算是出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若冲黯然地闭上双目:“这算是作茧自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