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贵心中清楚,文瑄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为了堵住彭大和赵均用的嘴,但眼下如果众人都为文瑄解围,恐怕又会引起彭、赵二人的不满,进一步增大双方的隔阂。
想清楚了此中的利害关系,毛贵才站起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罗长老和李千户的话虽然都对,但彭千户和赵千户的看法我也极为认同。”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疑惑,在场的人都知道毛贵早就与赵均用分道扬镳,且素来与文瑄交好,眼下他怎么又突然没有完全站在文瑄一头?
唯独文瑄本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彭大率先发问:“毛千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均用也不耐烦地道:“你有话就说清楚点,卖什么关子?”
毛贵这才转身对韩凌玥恭敬地行了一礼,“圣女在上,赏罚之事本不该我等插嘴,但毕竟眼下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刻,所以毛贵才斗胆说出自己的看法。”
……
察罕帖木儿哈哈大笑一声,向前踏了两大步,左手指尖轻轻拨开扩廓帖木儿架在韩二脖子上的锋利环刀后,右手揪住他肩颈处的衣衫,一用力就见他拽了起来,豪气地道:“我李察罕说一不二!”
这可都是文瑄先出卖你们的,怪不得我!毕竟没有人愿意做个背弃道义的叛徒,所以韩二在开口之前还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好似这样一来所有的错误都跑到了文瑄的头上。
“徐州。”韩二深吸了几口气,为自己壮胆后小声吐出了这两个字。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就凭几个落草为寇的盗匪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夺了徐州城,原来都是这个妖女和文瑄在暗中捣鬼!
察罕帖木儿难得的露出了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嘴里不停喃喃地复述着:“徐州,徐州……”
“该你履行诺言了。”韩二急不可耐地催了一句,生怕察罕帖木儿反悔。
“仅凭两个字就想换自己一条性命,你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不等察罕帖木儿说话,在一旁提着环刀的扩廓帖木儿嗤鼻回了一句。
韩二登时大急,伸出手指向扩廓帖木儿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
话还没说完,只听“咻”的一下,扩廓帖木儿已经将手中倒提着的环刀抡了个半圆,摩擦着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随之而来的便是韩二的哀嚎,“手,我的手!”
“再敢无礼我就将你的这颗狗头剁下来给父亲做酒瓮!”扩廓帖木儿语气中透露出的阴狠与毒辣与他十来岁的孩童外表格格不入。
察罕帖木儿这才回神瞥了他们一眼,看着地上韩二被斩断的手掌轻笑了一声,不但没有责怪扩廓帖木儿,反倒赞赏地看了爱子一眼,然后才慢慢将冷冽的目光刺向韩二。
“这两个字不论真假,也的确是太少了些。看在我儿已经断了你一只手的份上,你将此行的目的说个清楚我便可放你离去。”
韩二既没读过书又没练过武,本就是一个靠出卖尊严为生的乞儿,哪来的什么坚定心性和定力,扩廓帖木儿这不讲道理的一刀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道义也给斩的烟消云散,此刻跪伏在地上捂着胳膊鼻涕眼泪淌的满脸都是。
“我要去上蔡救人……”
韩二再难顶住这般生死的压力,心理防线崩溃之下,将从上蔡到徐州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讲了出来。
“还有吗?”扩廓帖木儿听后又追问了一句。
韩二带着哭腔解释道:“真没有了,我就是个小喽啰而已,若不是韩大哥的那封信我这辈子也接触不到这些人啊!”
“放了他,再给他一些足够赶回上蔡的干粮。”察罕帖木儿大手一挥,吩咐了左右一句。
“是,主人。”一旁的扈从应了一声后立刻粗鲁地拖走了韩二。
“因为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利用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而已,连做我刀下亡魂的资格都没有。”扩廓帖木儿有些不屑地说道。
“他虽然只是一只蠹虫而已,可你别忘了,我们手里可还捏着一头病虎,只要利用得当,难保不将这魔教搅个地覆天翻!”察罕帖木儿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父亲是想让这个道宏将文瑄已经投靠我们的假消息带回去!”扩廓帖木儿立刻听出了父亲话中的弦外之音。
面对爱子,察罕帖木儿自然又是耐心解释一番:“不错,我朝大军主力此刻尽在上蔡,放这一条杂鱼回去也影响不到战局,以他贪生怕死的心性一定会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文瑄的头上,届时魔教认定是文瑄出卖了他们,定会对文瑄恨之入骨,他除了归附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而且此次过后,这些魔教的人也定会互相起疑,心生隔阂,这也就给了我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扩廓帖木儿高声赞道:“父亲好计策!仅仅在一只蝼蚁身上就能布下这样的大局!如此一来,待父亲举兵之时,想必这些贼人已经元气大伤。”
“我们虽然已经知道妖女身在徐州,可手中却并无兵马啊!”
“我们没有兵马,朝廷不是有吗?”
“您是说……”
“三年前我在这妖女和文瑄手下败了一着,这一次我自然是要赢回来的。依我之见,这次朝廷派来的大军虽然看似规模颇大,但领兵将领尽是些趾高气扬纸上谈兵之辈,难保不以失败收场。在那之前就是我们积蓄力量招兵买马的时机,届时我再将这个消息密报给朝廷便可得到个一官半职,也可以利用朝廷的力量先攻徐州。若徐州城破,妖女自然身亡,若朝廷兵败,我们就可以做一次黄雀,趁乱占据徐州!”
父亲的侃侃而谈让年纪尚轻的扩廓帖木儿听得心驰神往,异常兴奋,“原来父亲也想称霸一方!”
“如今朝廷纲纪混乱,俨然一副穷途末路之状,在这样的时候若想报国就必须自己拥有足够多的力量才能改变局势,匡扶大元,否则就算再努力也都是些无用功罢了。”察罕帖木儿边说着边叹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