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陷入慌乱之中以后,文瑄也不再停留,带着韩二的尸首飞驰而去。
营地中的扈从和杂役惊慌失措,骑乘快马去寻郎中的同时又派人立刻去寻李察罕和王保保。
父子二人听到这样的噩耗后赶忙带人折返,好在康里安宁的伤口处理得比较及时,一时间没有性命之危。
李察罕见到妻子受伤还以为是文瑄下的毒手,气得浑身发抖,王保保则愧疚地扑在榻前失声痛哭。
虚弱的康里安宁见到他们回来以后勉强集中精力睁开了眼睛,“你们莫急,扩廓的解药文瑄已经留下了。”说罢伸出手指向了桌案上的那一颗药丸。
恼怒的李察罕根本不信文瑄会留下解药,“那贼人将你伤成这样,又怎会如此好心放过扩廓?依我看十有八九又是另一种毒药罢了!”
康里安宁微微摇头,缓慢地解释道:“我身上的伤口是我自己弄伤的,并不是文瑄所为。”
“你说什么?”李察罕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
康里安宁只能继续讲述道:“那文瑄不知何时混进了营地,将你们的行动全都看在了眼里,直到你们所有人都走了,他才现身于此。”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为濒死的那人诵读佛经,估计他也是因此才放下杀心,没有直接一剑将我刺死。”
“他进来不久之后,那人就彻底断气了,我担心文瑄会让扩廓为其偿命,便率先刺了自己一刀,以此哀求他留下了解药。”
李察罕听完妻子的讲述之后,颓然而立,看着妻子的目光之中满是自责。
王保保更是嚎啕大哭,自责无比。
康里安宁摸了摸王保保的头,轻声安慰道:“扩廓,你不必自责。”
旋即又看向沉默的李察罕道:“这一次确是我们出尔反尔在先,文瑄没有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大开杀戒已是网开一面,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康里安宁的话让李察罕羞愧无比,低着头道:“一切都按夫人的意思办。”
旋即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割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殷红的血液瞬时流淌出来。
“我李察罕日后必当以此为戒,再不因家仇私怨牵连无辜……至于那个文瑄,他日若在战场上相见我再光明正大地取他首级!”
王保保见父亲如此,也学着他割破了手掌起誓:“我扩廓帖木儿有朝一日定要雪洗此次耻辱!”
随着李察罕一行人的营地之中恢复寂静,文瑄也已经带着韩二的尸首纵马狂奔多时,仿佛在与时间赛跑一般。
他不清楚元兵在收复上蔡以后的行动计划,无法判断元兵会在何时发起进一步的进攻,所以他急切地想要将上蔡失守的消息带回徐州,以便统筹河南战局。
这一次元兵号称十万余众,恐怕刘福通很难与其正面相抗,徐州方面还得帮助其分担一部分压力才好……
几日之后,文瑄终于赶回徐州。
亮出圣火令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进城以后,文瑄直奔由县衙临时改成的议事堂。
正巧韩凌玥正带着罗文素、芝麻李、毛贵、彭大、赵均用等人在此议事,众人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文瑄后都有些惊讶。
毛贵见到文瑄后面色一喜:“文堂主?你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韩凌玥见到文瑄后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可不待出言问询,文瑄便沉着脸道:“回禀圣女,文瑄办事不力,此番不仅没有来得及救回把守上蔡的韩坛主等人,韩二兄弟也不幸身亡。”
“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发生了何事?”
众人顿时发出了不同的惊呼声,他们本以为有文瑄亲自出马,再不济也不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彭大和赵均用二人私下里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很乐意看到文瑄受挫的样子。
韩凌玥也立刻从见到文瑄的欣喜之情中平复下来,这才注意到文瑄的面容之上满是憔悴之色。
看来这一趟上蔡之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韩凌玥冷静下来之后才缓缓问道:“韩二莫不是被进攻上蔡的元兵杀死?”
文瑄摇了摇头,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沉声道:“韩二兄弟是因我与李察罕的仇怨而死。”
罗文素有意为文瑄开脱,便将话题转向上蔡:“此祸姑且不论,没想到我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上蔡的弟兄们竟然已经全军覆没!”
芝麻李接话道:“文堂主连日奔波之下想必已经疲惫不堪,不如先行休息过后我们再议?”
毛贵也跟着附和:“文堂主此行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他事情待沐浴更衣之后再说不迟。”
赵均用闻言却斜着眉毛站了起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彭大见状也跟着表明立场:“那个无辜枉死的韩二兄弟却也是条好端端的人命,若此事就这样算了,其他的弟兄们那还有人愿意为明教卖命?”
文瑄虽然已经久未合眼,整个人已经十分困倦,但却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想到了眼下发生的情况。
“韩二兄弟是因文某惨死,文某甘愿以命偿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彭大和赵均用也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二人也不过是想借着此事打压文瑄一二,以便提升自身在红巾军中的威望和话语权罢了,结果没想到文瑄一张嘴便是以命偿命。
坐在上首的韩凌玥立即反驳了文瑄的话:“文堂主何出此言?这一次你以身犯险,代我前往上蔡已是危险重重,出了意外更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若我今日对你重罚,岂不是寒了明教弟子之心?”
罗文素也站起身侃侃而谈:“圣女说的不错!文堂主对明教的忠心天地可鉴,他与那色目人李察罕的恩怨不也是当初为了平定青龙堂之乱才结下的么?”
芝麻李便如和事佬般站出来拉着罗文素和彭、赵二人分别坐下,笑着道:“如此说来,此事本就是因为那李察罕与我明教的恩怨才发生的,怎可怪罪到文堂主一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