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遵道摆手笑了笑,朗声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与元军对战,他们将领昏聩,毫无士气,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那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韩千户说得在理,刘元帅没有吩咐,我们若轻举妄动很可能会坏了大局。”
杜遵道说罢看向众人继续道:“那就请各位将官率兵守好各处,莫要给元兵可乘之机。没有刘元帅的吩咐,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以军法处置!”
李武和崔德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杜遵道的用意,这厮果然没安好心!
因为战事一向是由刘福通主导,所以驻扎在红巾军势力外围的部队都是刘福通的心腹和嫡系。
一旦开战,驻扎在上蔡的韩咬儿更是首当其冲,杜遵道此举摆明了就是想到时候见死不救,让韩咬儿置于险境,用心当真是险恶无比。
盛文郁也立刻明白了杜遵道的意思,配合着道:“既然杜军师都这么说了,我们遵命就是。”
“韩千户,这下可是遂了你的心愿?”杜遵道挑眉问道。
“韩兄,不可啊!”
“是啊,这杜遵道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李武和崔德在一旁连连劝慰韩咬儿,他们的声音已经变得急躁起来,不再担心杜遵道听见自己激烈的措辞。
韩咬儿也知道这是杜遵道的激将法,可若想避免杜遵道夺了临军处置之权,眼下也只能死守上蔡,于是沉声道:“我明教中人向来说一不二,我韩咬儿就是死在上蔡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好!韩千户果然是条汉子!”杜遵道见韩咬儿甘愿入瓮,心中很是高兴,只要他能死在元兵手中,对刘福通也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至于自己积累威望,博得军权的事,他有的是时间跟刘福通耗。
韩咬儿此时走到场中抱拳环视众人道:“不过还请诸位记住今日杜军师所言,从今日起,我明教红巾军的军政大事只有刘元帅才能做主,其他人胆敢妄言便是对明王不敬,对明教不敬!”
李武和崔德知道韩咬儿这是以自身安危来换取刘福通的主导地位,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韩兄放心,若有人违反此令,我们必不饶他!”
杜遵道盯着他们,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任你们忠心如此,可刘福通却连韩林儿在我手里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也只是在这里白白送命罢了,真是蠢得可怜!
我倒要看看刘福通归来后看见你的尸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且说也先帖木儿挂帅出京,一路上大军相伴好不威风,大有旌旗到处履山河如履平地之感。
同行的卫王宽彻哥是个胆小懦弱之辈,虽然有皇命在身,领了监军一职,可在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也先面前,宽彻哥连喘气都觉得费劲,更不用说对军务提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了。
“听说卫王若无美姬宠妾在身侧则不能入睡,也不知这传闻是否可信?”路途之中实在无聊,也先便将目光锁向了宽彻哥,挪揄道。
面对这般无礼之言,宽彻哥的几名部下脸色铁青,只待主家表明态度便要与也先帖木儿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可任谁也想不到的是,这卫王竟郑重其事地赔笑着回答道:“确有此事,眼下到外地办差身边也带了几名美妾与我同行。”
也先本就是存了压制卫王的心思,此刻不过是出言刺探一二,心中早就想好了若他发火该怎样回寰,可不想他竟懦弱至此,以至于也先听得一愣。
“哈哈哈!”也先麾下将领这才接连不断发出肆意的笑声,没了这个软骨头掣肘,这场战事的唯一顾虑也随风而散。
“巩卜班,我早就听说你能征善战,此番你既为先锋,这除贼的重任可就推托不得了。”
“那是自然,元帅大可安心坐镇中军,给我半月时间,足可让汝宁城破人亡。”巩卜班年岁比也先大些,在军中也颇负威望,但摄于脱脱的权势,对也先很是恭敬。
也先对巩卜班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道:“将军不必心急,我来之前兄长已有吩咐,此战无须大胜,更无须贪功,我们只要稳扎稳打便可,切莫如赫厮一般心急,犯下弥天大错。”
“元帅既有妙计,在下自当听命,万不敢擅作主张。”
也先见他词真意切,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挥着部队缓缓进军,朝最靠近汝宁府的上蔡县逼去。
也先等人轻松至极,负责把守上蔡的韩咬儿却不似这般好过。
为了捍卫刘福通的总领之权,不让杜遵道有机可乘,韩咬儿在颍州已经与杜遵道为首的一方撕破脸皮,此战他们十成十地不会出兵救援。
而刘福通又坐镇在汝宁府面对各方官军的频频镇压,根本腾不出精力帮助自己,可以说如今的上蔡在明眼人心中已经成了必死之地。
“韩大哥,听说这次元廷派了精兵十万有余,可眼下上蔡除却老弱最多也只有两千弟兄能上战场,您还是赶快向刘元帅求救吧!”一名红巾军百户知道韩咬儿吃软不吃硬的牛脾气,便软声细语地央求道。
“你真当刘元帅会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吗?”韩咬儿此刻的声音深情而又冷漠,头也不回地将问题反抛回去。
百户听了大惊,急声道:“您是说刘元帅会不管我们的死活?”
韩咬儿摇了摇头,“刘大哥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我写信求救,他不顾一切也会来救。”
“那您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韩咬儿盯着百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早已传信给他,叫他务必不要分兵前来。”
“你说什么?”百户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咬儿,犹如白日见鬼一般。
“上蔡不过弹丸之地,丢了便丢了,败了便败了。又怎能因小失大,因此乱了刘大哥的长远布局呢?”韩咬儿的声音不容置疑,将百户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斩断,也为上蔡的义军将士沉声宣布了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