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文瑄和毛贵正在角落里看着这场好戏。
毛贵毕竟身系绿林出身,也是酒道中人,盖因在萧县要以身作则,遵奉教规,才许久没有沾酒。
此刻有隐藏身份作为借口,就正好解馋,大口地饮酒不说,且嘴上称赞不断,看得文瑄连连苦笑。
文瑄无奈地道:“你倒是好兴致,那边都要动上手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言语间毛贵又满饮了一碗,砸了咂嘴,毫不在意地道:“放心吧,哪那么容易打起来,而且在戒律堂堂主的面前豪饮可是常人企及不到的快事。”
果然如他所料,针锋相对的二人吵来吵去却当真没人动手。
“掌柜的,再来一坛好酒!”毛贵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吸引了过来。
“是他!”
“来得倒快。”
“果然是他们两个一同前来。”
彭大、赵均用、彭早住三人见到毛贵,立刻止住了争持。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扫兴无比,逐渐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碗中的烈酒。
赵均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到空位坐下,抱怨道:“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毛贵拿了个空碗给赵均用,又替他倒满,笑着道:“赵大哥,你我许久都未同桌共饮了吧?”
因脱离其部一事,赵均用自然与他多了许多隔阂,但面子上也不好发作,只好抬起酒碗与他碰了下,然后向文瑄问道:“文堂主亲自前来,可是圣女有何谕令?”
不待文瑄回答,彭大也已经跟了过来,坐在了最后一个空座上,彭早住倒是比较识相,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赵均用斜了彭大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毫不掩饰与他的矛盾。
彭大没有理会,冲着文瑄和毛贵拱了拱手,“文堂主和毛千户前来,想必是圣女已经定好起事的日子了?”
彭大在话语中特意加重了“毛千户”三个字,让赵均用听了愈加不爽,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文瑄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三位千户今日都豪饮了一番,事情不如明日再议?”
赵均用豪气地摆了摆手道:“无碍,我酒喝得越多,脑子反而越清楚。”
彭大呵呵一笑,冷嘲热讽起来,“看来赵千户的确是醉了,文堂主是在提醒你切莫忘了教规,饮酒误事,还当真是关心你不成?”
彭大此言将文瑄也给卷了进去,刚想解释,却由毛贵率先开口道:“眼看大事将起,二位不如先放下心中芥蒂,毕竟大家也都为此赌上了身家性命。”
彭大笑意玩味,欣然应允道:“理当如此。”
赵均用则阴沉着脸,没有回话。
正襟危坐的文瑄对这二人颇感头疼,只好先说正事,“圣女有令,三天后依计行事。”
就算韩凌玥在此,二人做事也不过阴奉阳违而已,在此紧要关头,单凭一个年纪轻轻的文瑄,又如何能让二人俯首听令?
赵均用率先提出了条件,“让我的人顶在前面出生入死没问题,不过夺城以后那些官差和富商们的银财我要一半。”
彭大跟着附和道:“夺来的兵器盔甲我要一半。”
毛贵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想不到这二人居然敢在这等急迫的情形下狮子大开口。
方才还互为仇敌般的二人此刻相视一笑,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默契无比。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面对毛贵低沉的质问,二人均不屑一顾,只是直直地盯视着文瑄。
文瑄早就知道二人不会如此轻易地替明教卖命,投身明教也不过是一时之计,想找个理由洗清绿林的身份罢了,只不过没想到二人竟贪婪至此。
“听两位千户所言不像将自己视作明教一员,倒有些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意思,不觉得没有面子吗?”
赵均用也没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架势,嬉皮笑脸道:“文堂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既然是明教的人,便自然要遵循明教的规矩,赏罚分明嘛!”
彭大赞道:“卖力气的人总得吃得多些,这样的道理就是到刘元帅那里恐怕也讲得通吧?您若是做不了主,回去与圣女再行商议一番便是,我们二人等得起,只是听说最近元廷也开始集结兵马,不知道孤立无援的刘元帅是否应付得来。”
“彭大!你不要太过分了。”毛贵听罢他绵里藏针的话后怒斥道。
彭大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呦呵,快看啊,赵千户,你养的这条好狗已经急着为新主人尽忠了。”
文瑄饶是对老奸巨猾的二人设了许多防备,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二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们默契地选择紧紧地站在一处,好在自己留了步后手。
拉住了险些暴怒而起的毛贵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在桌面上,其上纂刻的火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要跃然而出一般,赫然正是韩凌玥的贴身信物。
“这是明教象征圣女身份的令牌,见此令如见圣女。”
彭、赵二人加入明教不久,不曾听闻有关这块令牌的事,一时间有些错愕,赵均用皱着眉头道:“小师父可不要蒙骗我们。”
文瑄微微一笑,缓声解释道:“二位若不相信我所说的,晚些时候询问其他教中兄弟便是。”
毛贵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稍安,多亏了文瑄早有准备,否则自己光凭圣女的口谕当真难以压制二人。
彭大此时才想起儿子彭早住的提醒,文瑄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饶是其年纪轻轻,自己却始终看不清他的底细。
“文堂主是圣女的心腹,您的话我们自然相信,不过既然见此令如见圣女,还请给我们二人一个准确答复,我们的要求是否可以答应?”
毛贵担心文瑄对军备等事不甚熟悉,以彭大和赵均用等人多年的行事风格来看,此时只要许诺了哪怕一成,他们二人的部下夺取城池后便会将这徐州城洗劫一空,到时候哪会管什么约定,具体夺得了多少财物和兵甲还不是都由他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