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温庭筠.词 刘欢.曲 姚贝娜.歌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侍女给他们端来洗脸水，碧玉洗完了脸，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她画了个小山眉，细细的，眉妆漫染，叠盖了部分额黄；合在一起的鬓发，像一朵乌云堆在了头上；脸颊边的发丝飘来飘去，隐隐约约露出洁白如雪的香腮。

由于起床晚了，也懒得细心装扮了，只是简单画一画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得慢吞吞的，意迟迟的，心思全然不在梳妆上。

她无趣地看了看头上新插的花儿，照了照前后镜，红花与容颜交相辉映。她穿上了绫罗裙襦的新衣裳，衣裳上绣着一双双的金丝鹧鸪，非常漂亮。

但是，再好的衣裳，也提不起她的心情。她心里惶惶的，她对以后的生活该如何走，心里是一片迷茫。

碧玉在梳妆台前坐了很长时间，怅然若失地想：在自己最美丽的年华，遇见了让自己最心动的他。就算是赌一次吧！即便他以后不娶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为了结这段情缘，我不是已在佛前求过了嘛？眼看着就要实现了……

【二】《国风.卫风.淇奥-上阕》诗经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兮，赫兮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奥：yu水边弯曲的地方；猗：yi长而美貌；：xiàn神态威严；：xuān有威仪貌；谖：xuān忘记。]

这时，侍女端来了早餐，柳遇春和碧玉坐在了桌子的两旁。

柳遇春说自己是个商贾，但从近几天的接触来看，碧玉感觉他更像个文人。他不但学问精湛，而且品德良善，他也不像是一个经常出入柳巷的人。

碧玉试探地问道：“哥哥是第一次在我们这种地方吃早饭吧？”

“是啊。”

“在我们这种地方吃早饭可有十大忌，哥哥可知？”

柳遇春摇了摇头说：“妹妹说与我听。”

“就是吃饭时不可说神、鬼、庙、桥、塔、龙、虎、梦、妖、牙。”

“噢，有什么说法吗？”

“大早晨说这些字眼会不吉利的。”

“是嘛。”

“你知道妓女们还有九绝吗？”

“什么九绝？”

“就是对付一些客人的手段掐、打、媚、捶、咬、笑、死、从良、跑。”

柳遇春笑着问：“那你准备对我用哪一招呀？”

碧玉生气了，说：“我又不是妓女，我是歌姬。”

柳遇春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又说错了”。

碧玉白了柳遇春一眼，接着说：“你知道什么是‘过班’吗？就是指逛妓院的女子。”

柳遇春好奇地问：“女人也逛妓院吗？”

碧玉说：“人都会有好奇心，尤其是女人。有时候女人会因为好奇也去，不过得找个常去妓院的男子带着去。因为妓院一般是不让良家女子进来的，可能担心一些良家女子来找自己的丈夫，会搅了男人的好事，所以妓院很烦良家女子进妓院。当有熟客带着的话，是可以例外的。不过女人还是会小小地‘为难’女人一把，女客进一次妓院的费用是比一般男人进妓院的费用要高一倍的。”

柳遇春更好奇了：“女人去妓院也是找人‘睡觉’？”

“呀~！你想什么呀？你就知道睡觉！”碧玉害羞了，“妓院不会像接待男客一样去接待这些女客的，妓院会以‘打茶围’方式接待女客让伙计们端来几盘鲜货果品给女客，给男客上上茶，并由老妈子侍候着，应酬一下。如果女客会唱歌，也可以找来乐伎，给女客伴奏，在妓院唱上几曲。”

“哎~！你的歌唱得很好，你倒可以常去妓院。”

碧玉嗔怒道：“哥哥，我现在就在妓院里工作。”

柳遇春赶忙解释：“不是，我是说等我俩结婚后，我可经常带你去妓院玩儿。”

碧玉歪着头问：“哥哥，你有了我，还需要到妓院去吗？她们有的我都有，她们不会的我也会。你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柳遇春连忙说：“够，够。我是怕你嫁给我后，想你的姐妹，我会经常带着你来看她们的。”

碧玉说：“不必我们来，可以让姐妹们到咱家去玩，这叫‘出外条子’，就是妓女出妓院外去陪客、佐酒、唱戏等等。能请得起妓女“出外”条子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是官条子或者巨商大贾等，说白了也就是有权的和有钱的。但是，手里握权者往往不给钱；她们喜欢你们这种有钱的人。只要出得起钱，哪儿都能去，几天都行，”碧玉瞅了柳遇春一眼说，“干什么都可以！”

柳遇春问道：“一般出外怎样计费？”

碧玉说：“一般‘出条子’的都是院子里的头牌，每个院子里的头牌都是色艺双全的人。但头牌一般是不陪人睡觉的，只是卖艺；也有陪睡觉的，很贵。每宿一夜，费银六、七两方得。”

柳遇春若有所思地说：“噢。”

碧玉接着说：“‘出外’最贵的是‘京都八艳之首’的陈沅，她是太原人，善诗画，工琴曲，遭乱被掳，沦为京城歌伎后，自己树帜乐籍，艳名大著。买笑征歌之客，都尊称她沅姬。身价很高，凡是陪宴需要五两金子，唱一首歌也是这个钱。就是如此高的身价，公子王孙也趋之若鹜，大有车马盈门之势。文人墨客，凡是以诗词题赠沅姬的，更是不计其数。不过去年国丈田宛，花了一千两金子给她赎身了。”

柳遇春问：“赎身那么贵吗？”

碧玉看了看柳遇春说：“放心，我没那么贵。人家买断陈沅的是国丈田宛，他是皇帝的老丈人，又是京城富豪，出手自然是十分阔气的。同为‘京城八艳’之一的秦小宛，身价就没有如此之高了。十九岁的秦小宛赎身银子是三千两。当然她们都是名姬，我嘛，阿母顶多跟你要八百两银子。”

【三】《国风.卫风.淇奥-中阕》诗经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

充耳莹，会弁如星。

瑟兮兮，赫兮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莹: xiuying似玉的宝石；会弁：guibiàn鹿皮帽。]

他俩吃完了早餐，来到庭台上看春景聊天：“你知道什么是‘遛弯’吗？”

柳遇春摇了摇头。

“遛弯一般是四等妓院才有的特殊情况。就是四等妓院里的妓女在春、夏、秋三季，尤其是夏季，在吃完晚饭后，大概傍晚时分就由妓院的窑头、伙计领着到大街上遛弯。她们在市场上遛来遛去，花枝招展的，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柳遇春神态庄重地看着碧玉的演示，心胸怀广地听着碧玉的述说。他的举止高雅，更像个谦谦君子。

碧玉越说越兴奋：“她们招摇给北市场的买卖人看，说白了就是给妓院去拉客。遛一圈后会返回妓院，等待客人的到来，所以说妓院的生意也有好有坏。有些接客不多，收入不好的妓女，就会去给管仲叩头烧香。妓院大多都供奉管仲为祖师爷。”

柳遇春问：“不是供奉白眉神吗？”

“白眉神是管姻缘的，管仲是管财源的。收入不好的妓女会手端尿盆，用小棍敲着尿盆，跪在管仲牌前，边敲尿盆边祷告：‘祖师爷，您保佑我客人多多......’；或者从附近抱一个小男孩来，给他糖果吃，哄他在自己的床上跳跳蹦蹦一阵，谓之‘踩屋子’，她们迷信地认为这样可以驱除邪祟，迎来更多的客人。”

碧玉学得很形象，把柳遇春都逗乐了，便笑着问：“你们院子的头牌是谁？”

“朱素卿呀！她的琵琶在京城弹的是最好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听她的琵琶曲，她的出场费很高，是五两银子。”

“她是花魁吗？”

“她不是，一般有才艺的女子，只想靠才艺吃饭，不想去当花魁。”

“为什么？”

“一般每个院子里的头牌都久饮香名，或早树艳帜，或华年已去，或身份自高，就没有必要再与群芳去争胜，把机会留给新人们岂不更好？”

柳遇春问碧玉：“听说下个月又要评选花魁了。”

碧玉说：“对啊，和男人的科举一样，也是三年一次。皇榜是你们男人的追求，花榜是我们这种女人的向往。”

“这次评花魁，你想不想参加？”

“我不够年龄，得‘及笄’的女子才能参加。不过就算够了年龄，我也不想参加！”

柳遇春问为什么？

碧玉说：“当花魁后，就得陪人睡觉了。”

柳遇春本就担心昨晚碧玉喝醉酒后，强迫了她，不知碧玉会不会恨他，便问道：“你不喜欢和男人睡觉？”

碧玉又白了柳遇春一眼，生气地说：“想~！但只想和你睡。”

柳遇春笑了。

【四】《国风.卫风.淇奥-下阕》诗经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

如金如锡，如圭如壁。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箦：zé堆积；绰：chuo旷达；猗：yi靠着、仗恃。]

柳遇春总是春风满面、笑容可掬的。他的谈吐也幽默风趣，碧玉怎么跟他开玩笑，他也不会生气。

碧玉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哎，你把‘谢媒礼’的钱，给阿母送下去吧！不要给得太多。”

柳遇春问：“给多少合适？”

碧玉说：“‘谢媒礼’主要是阿母拿着这钱摆一桌酒席，请一下老顾客和姐妹们，说明这个女儿已经开始接客了。”

柳遇春着急地问：“怎么，你又要接客？”

碧玉嘟着嘴说：“你才接客呢！”

柳遇春讪讪地笑了笑。

碧玉说：“我是‘清倌人’，是‘姬’，我不接客；‘红倌人’才接客，是‘娼’，又卖艺又卖身的为‘妓’。不过我也要付‘谢媒’钱的，因为我也需要有人给我宣传呀，说明我已经开始对外唱歌弹曲了。‘红倌人’一般的‘谢媒’钱”是五两银子，我嘛，你给妈妈十两吧，让她给我多摆几桌，好好给我做做宣传。”

柳遇春拿着银子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碧玉又叫住了他：“哎~？你不是要替我赎身吗？”

柳遇春说：“对啊！”

碧玉反问道：“那我还做宣传干嘛？”

柳遇春说：“哎~，热闹热闹也无妨嘛。”

碧玉只好依他：“噢……，哎？”碧玉又叫住了他，“你出去不要什么话都说，不要说和‘我睡觉’的事。”

柳遇春问：“我俩睡觉的事，你们院不都知道嘛？”

碧玉说：“我们院的人知道不要紧，他们不会出去乱说的，我怕你出去胡乱显摆。”

柳遇春在碧玉面前变成了听话的大男孩：“噢，我知道了，我不说。”便悄悄地下楼去了。

看到柳遇春听话的样子，碧玉心里美滋滋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