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流子.东风吹碧草-下阕》秦观.词
青门同携手,
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
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
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
奈何绵绵,此恨难休。
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这天早晨,纪绪又站到了船头,想起了柳好好送他进京赶考时的情景:他俩携手走过城门口……
可是,此时此刻,你是否知道,我就在回成都的路上。我站在船头,注视着你的方向,久久地把你凝望。
内心想念你的苦,何时才能了?天再久,地再长,总得有个尽头!可我的幽怨,却为何总也消不掉啊!
大方抻出头来说:“风大,你进船里来吧!”
艄公缩着身子,大方关心的话倒全叫他听在耳朵里。
这艄公年纪大,船上载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样的男欢女爱他没有见过?本想大笑一场,再唱支难听的曲,调侃一下站在船头的这块“木头”。
那曲儿已到了嘴边,看到纪绪不悦的样子,便把小曲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改口说:“风大,客官不要站在头里了,进舱去吧!”
纪绪回应道:“这里很好。”
“哪里好?”大方在舱里搭话说,“可我偏说里面好。”
纪绪不答。
大方又提高了声音问:“里面好不好?”
纪绪说:“好~!”
大方说:“里面好,你怎不进来?”
纪绪只好钻回了船舱里,老艄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女人的娇笑声从厚厚的布帘下钻了出来,又钻进老艄公的耳朵里。这时,艄公心里稍稍松快了些,便笑着骂船舱里的这对“狗男女”。
纪绪打了一个喷嚏,大方便想借此逗纪绪开心:“必是老艄公在骂你呢!”
“我又不少他船钱,他何必骂人。”
“你真是个呆子。”大方道,“我们暖融融地搂在一处,他却只能抱着橹,总是有些不甘的,才要骂两声出气。”
“他怎样骂?”
大方便说了两句粗野的村妇骂街来,引得自己又是一阵笑。
“他不该这么骂人的。”
“那你去杀了他呀!你不是要去杀仇人吗?先拿他练练胆儿。去呀!去杀了他呀!”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你不杀他?”大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揽住纪绪的脖子,脸对脸地瞧,气从纪绪的鼻孔里喷出来,又喷到大方的眼睛上。
“他只是船工,”纪绪看着大方的脸说,“他又没抢我老婆,我干嘛要杀他?”
大方道:“那,你是想杀汪寿昌。”
纪绪心烦地说:“我杀人家干嘛?”
大方仰面倒在纪绪的臂弯里:“他不是抢了你老婆嘛。”
“人家哪里抢了我的老婆?”纪绪搂了搂怀里的大方,“我老婆不是在我怀里嘛。”
大方撅着嘴说:“他不是抢了你的大老婆嘛~”
“你呀你~”纪绪让大方给气笑了,“这么说,你是我小老婆。”
大方的小嘴噘得更高了:“我什么也不是,我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人家丫头还……还……”
纪绪逗她问:“还怎样?”
“还……呀!不说了~”大方攥紧小手,狠狠地在纪绪胸前捶了一下。
纪绪明白大方想要什么,心想:如果再不给她点温存,她会和你别扭一路的……
【二】《调情》佚名
妍姿玉骨,
淡淡淑女色。
画出一半春光,
犹见三分羞涩。
痴心荡魄,
绵绵衷情切。
花瓣漫舞伤感,
裙结嘱郎轻卸。
温存以后,大方拿出了一包零食吃了起来,真是小女孩。
她拿出了一根较大的“糖霜枇杷梗”,讪讪地对着纪绪笑着,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这是奖赏你的哦!”一双白嫩的小手将嘴里咬了一口的“枇杷梗”又递到纪绪嘴前。
纪绪看着眼前的半截“枇杷梗”皱了皱眉,说:“这东西能吃吗?”最后还是张嘴咬住了她手里的“枇杷梗”。
纪绪本想令大方更开心些,便有意不小心含住大方抓住“枇杷梗”的手指,“从没尝试过的东西,不过味道并不讨厌,不过小手指似乎味道更不错噢~”纪绪的舌头绕着大方的指尖打转,牙齿轻轻地啃弄,喉结轻轻抖动,将嘴里的“枇杷梗”咽了下去。
大方抽出自己的手指,上面晶晶亮地沾满了口水,不满地咕哝:“人家给你吃“枇杷梗”,又不是叫你咬我的手指。”
纪绪的表情僵了僵,忍不住想捏捏她鼓鼓的小脸颊,伸到一半的手最后却捏了一根“枇杷梗”男女间最平常的调情,她还不懂。
【三】《月色》佚名
更漏将阑琴弦凉,
清风几缕穿回廊。
月色朦胧长夜寂,
谁家小女染花香?
到了德州码头,他俩便上了岸,准备改走旱路。
至元十九年[1282年],济州河开通以后,德州就成了通往京城的水陆要冲。因河南、河北、山东、江苏、安徽、浙江、江西、湖南和湖北等九省进京的水路和旱路均需经由德州,是九省进京的要道,故德州又称“九达天衢”。
纪绪在德州县城找到驿站,便宿了下来。
大方只穿了一件短睡衣,露出一双又细又长的腿,穿着可爱小裤的小屁股不安分地从翻起的睡衣下露出来。
纪绪看着她,包裹着小屁股的白色小裤上好像还绣着个图案,便问:“你那小裤上绣得是什么呀?”
“小老鼠。”大方好像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谁绣的?”
“我!”
“人家姑娘都绣个鸳鸯呀,蝴蝶什么的,你为什么绣只小老鼠呀?”
“我喜欢小老鼠,小老鼠聪明。”
“既然你喜欢它,为何你还让它贴着你的冷屁股呀?”
大方停住了翻箱倒柜,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他说:“是呀,既然人家都不理你了,你何必还拿着个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纪绪知道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便说:“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大方说:“你在德州下船,我就知道你没有别什么好心思,你是不是又想去找她?”
纪绪赶紧用话往下压:“这么说,你屁股底下的小老鼠是我唠,因为你的夫君就是属鼠的嘛。”
大方也不理会他,继续找着他的东西。
纪绪接着说:“你把他坐屁股下,不怕压坏了他?”
大方停止了寻找,转过脸来瞪着纪绪:“他要是再有歪歪心眼,我就坐死他!”
纪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人家道,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绣在胸口,你倒是好,绣屁股上。嗨~”
“我原来也是那么想的,可我后来改主意了。”
纪绪又看了一眼她的屁股,说:“你绣的是老鼠嘛,我看倒像只小猴子。”
大方拿起手里的一本书打了过来[因为大方是属猴子的],纪绪撒腿想跑。
大方问:“哪儿有信纸,我想给父亲写封信。”
纪绪说:“我出去给你找!”
纪绪去驿丞那儿找了信纸和信封,交给了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大方。
真是小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春光外泄,更无暇顾及万一门外有人走过……
就在大方拿着信纸转身的瞬间,纪绪的大掌在她圆润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却不防她突然跳起来,险些撞到门框。
大方一跳三丈远,捂着小屁股,一脸戒备地怒视着纪绪:“大流氓,摸人家屁股。”机灵的小眼睛,多少有些红肿,看来这两天她也没睡好。
淡淡的烛灯下,大方挠头搔耳地对着信纸。
纪绪心想:写封信都这么费劲!便来到她身后,微微俯着身子。看到她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半片蜜色的胸儿,他的下巴几乎是贴着大方的肩头的,大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带着淡淡的混合着男人味的香气,喷在自己的耳畔。
大方说:“你教我写~”
纪绪告诉她:“你先问父母安好,说我们俩也很好。再说我俩先提前走了,让父亲也提前安排行动吧!”
【四】《扮红尘》佚名
微风习习月朦胧,
扮坠红尘调夫情。
唤君为己画蛾眉,
妾却只是梦中影。
走近床前笑相问,
“画眉深浅入时兴?”
写完了信,大方便打来了清水,细细地洗净脸面。
本来以为她会就此睡觉,她却坐在铜镜前化起妆来,她将一头乌发披散开来,轻轻梳理了一遍,又将青丝一绺绺重挽成髻,在脸上再薄敷一层脂粉……
纪绪问:“都要睡觉了,还化什么妆?”
大方转过身来,娇笑地问:“你看,我像不像一个青楼女子呀?”
纪绪道:“不知道,我又没去过那种地方。”
大方说:“撒谎,她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嘛。”
纪绪知道她指的是谁,便不悦道:“人家怎是青楼女?人家是平章府的女校书。”
大方说:“做女校书之前呢?”
纪绪道:“之前,人家是帅府的营伎,哪是什么风尘女子。”
“你来帮我~”她将黛笔朝卧在榻上的纪绪掷去。
纪绪只伸两指就已轻轻捏住,便爬起来,坐到镜前给大方画眉。
大方看到他刚才伸手接黛笔的利索劲,便说:“你的武功好像真的还不赖噢!”
纪绪捏着黛笔,在大方额上细细地描着,听她这么说,便随口道:“一般般,比起方大将军差远了。”
大方嘱咐说:“你要照着营伎的眉儿描哟~”
纪绪白了她一眼,说:“营伎里也有张飞……”
化完了妆,大方拿出青楼女子的动作挑逗起纪绪:“郎君,你看小女子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呀?”
纪绪烦她叨叨个没完,便走过去抱起她,把她丢在了床上……
【五】《一剪梅.舟过吴江》蒋捷.词简弘亦.曲余笛/王凯/简弘亦/廖佳琳.歌
第二天,大方把信交给了驿站,让驿丞快速寄出后,便拖着纪绪在德州玩了起来。
午时,他俩才离开了德州,向云川方向赶去。他俩经过十多天的昼行夜宿到了夔州路[今奉节]。
到了夔州后,俩人便发生了争执纪绪想往成都方向走;大方却说走重庆方向近。
其实杜秋早就叮嘱过大方:绝对不能让纪绪再回成都,因为你的男人还是“痴心不改”!
纪绪再“拗”也“拗不过”大方了,纪绪便改变了方法,打起了亲情牌,商议起大方来:“你看,姐姐供应我吃,供应我穿,还供应我上学,她太不容易了。你说,我现在也当了官,升了职。是不是我得回去接上姐姐,跟着我去享两天福啊?”
大方爽快地答应道:“应该!我去接。”
纪绪说:“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的路多危险?”
大方说:“不危险,我让侍女陪我去。”
纪绪说:“哪有侍女?”
“有!”大方拿出了一支高音哨笛,推开了房门,对着蓝天吹了一通。
不多时,只见从院子的各个地方,飘然落下三十多个同样穿着男装的侍女。
大方站在长廊里对楼下的侍女说:“白风,寒雪,跟我走!其余人跟着公子去重庆。”
众侍女齐声说:“是!”
大方回屋拿上剑准备走,纪绪叫住了她说:“你问问,她过得可好?”
大方明知故问:“谁?”
纪绪说:“那些天,我在她那儿一闹,我怕汪寿昌会打她。”
大方白了纪绪一眼说:“放心吧,那老汪头,他不敢!我提前已警告过他。”说完便出了门,带着两名侍女向成都方向赶去。
纪绪满怀羁旅的春愁,也带着众侍女上了船……
[歌曲]“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度与泰娘娇,
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啊……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