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张写遍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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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秀回到家中,到处寻找名医为父亲医治,日夜守护在父亲身边问寒问暖,经过了近半年的治疗,他父亲的病才有了好转。

他父亲病愈不久,文秀却恹恹害起病来。家里人只当他是劳累过度所致,休息几日便会痊愈。谁知,春节刚过,文秀的病却加重了。

家里便四下求医,众郎中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道他是身体虚弱,将养几天便好,可就是迟迟不见其好转。

【一】《香遍满.娇红记》孟称舜.元曲

几案上千来张纸,

一张张都写遍了你的名字。

地心期长如醉,

拼安排憔悴死。

人前强语支,著迷只自知,

谁拆与我心头事?

我的好妹妹,

知道么?今夜又想你!

其实文秀害的是相思病,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自打离开了京城,文秀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文娇。只是父亲病重,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一旦闲暇起来,那文娇的一颦一笑就萦绕在脑海,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以致他睡不安寝,食不甘味。

人前文秀还能强打着精神应付着,背地里则握着文娇临别所赠的那缕青丝,长嘘短叹的。他多么想缩地驭风,前往京城,只是无端地怎好和爹娘开口?没爹娘之命,又岂能贸然前往。因此,他这相思病,便一日胜似一日地加重起来。

【二】《喜梧桐.娇红记》孟称舜.元曲

花泪盈,花枝瘦。

知他也为关情愁,

害得这般伶仃瘦。

人面花容,一样两悠悠。

还怕道人心、不似花容久,

风吹的零落、零落在黄昏后。

这日黄昏,刮起了北风,吹落树上那仅有的几片黄叶。

文秀昏昏沉沉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朦胧中他自己好像踱步走过熙春堂,步入后花园

他沿小径绕到望溪亭上,在那亭栏杆边正倚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只见她泪眼婆娑,心思凝重地注视着自己,欲言又止。

文秀心中好生欢喜,便疾步上前深施一礼道:“妹妹在此是专为等候愚兄吗?”

那文娇只顾垂泪,并不答言。

文秀正想安慰几句,就听耳旁有人呼唤“三儿三儿……”

他努力地睁眼一看,爹娘兄嫂环绕榻前,方知自己适才是在梦中。

孙窕娘见儿子整日昏昏沉沉的,丢了魂儿似的,心痛万分。她坐在榻前抹着眼泪道:“秀儿,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为娘看你如此憔悴,心都要碎了……”

“孩儿,你身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高源也急切地询问。

文秀叹道:“这病连我自己也不知因何而得,反正是浑身上下不舒服,可恨东平偌大个地方,竟没个像样的郎中……”

高源道:“说的也是,我的病,他们医治了半年多才有好转。”

窕娘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以前缠在老爷身上的冤魂野鬼,又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所以草药根本不起效用,便一皱眉道:“这些庸医,医死的人多,医活的人少。依我看,还是请个师婆来驱驱鬼,用不着去就医。”

高源摇摇头说:“古人云信了巫,卖了屋。有病治病,还是就医的好,不要信那些巫婆。”

大家正在商议,管家来报说:纪绪纪公子来到了府上。

【三】《娇红记.少年何事病多般》孟称舜.元曲

少年何事病多般,

剩得清风瘦骨寒。

但愿此行勿药喜,

急须传语报平安。

纪绪离开成都后,坐着游轮沿长江而下。

一路上,杜秋要求逢驿站必停,遇码头必泊。大方的主要任务就是上岸打听好吃的和好玩的去处,直到把此地玩遍了吃遍了才启程。

这天中午,游船到了东平。岸边渔家给他们上了条二十多斤的红烧大鲤鱼。

大方一边美美地吃着,一边仔细地询问好玩的去处。

店小二说:“我们这里有座白佛山,山上有一座隋朝修造的二十一丈八的大白佛像,可灵验了。”

大方问:“怎么个灵验法?”

店小二说:“只要有情男女在白佛前一跪拜,就能白头偕老。”

大方又问:“那什么时间拜最灵验呢?”

店小二说:“当然是初一和十五!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一,小姐最好上午去比较好……”

大方一听高兴地站起来,拉着纪绪就想去拜佛。

纪绪道:“先坐下,吃饭,吃完饭,再去。”忽而一想又说,“哎,高文秀不是东平的吗?”

大方问:“哪个高文秀?”

杜秋说:“就是魏王他外甥。”

大方道:“噢~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去过他家了嘛?”

纪绪说:“是啊。”转头又对身后的小斯说,“你去买些礼品,下午去他家拜访一下,不知他父亲的病好了没有,要不这次带他们去京城找太医看看?”

大方撅着个小嘴嘟囔道:“下午不是去拜佛嘛~”

“误不了你拜佛。”纪绪白了她一眼。

大方也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往嘴里扒拉着大米饭,偷偷用眼瞟一下纪绪,看他有没有生气。

杜秋看着眼前的这对小冤家,抿着嘴笑。

这次,杜秋把丞相交给她的任务算是漂亮地完成了,只等着回京给他俩办喜事以及丞相对自己的赏赐了……

傍晚时分,纪绪来到高文秀的家。

他俩寒暄了几句,看到文秀的病如此之重,便提议让他去京城找太医治疗。文秀一听此言便似吞了一粒仙丹,顿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五脏六腑通泰了许多,病也去了一大半。

不过,文秀依旧装出很虚弱的样子说:“身体发肤乃父母精血所致,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爹爹的病刚刚痊愈,孩儿怎忍心离开父亲进京为自己求治?”

二哥文清道:“爹爹自有为兄照料,弟弟你只管随纪公子去治病要紧,不必挂念家中父母。”他又转身对纪绪说,“舍弟就拜托纪公子了。”

纪绪说:“仁兄不必客气。”

文清又嘱咐文秀:“日常多写些信来,以免家中惦念。”

“愚弟谨记在胸。”文秀说道。

【四】《问刘十九》白居易.诗

半夜,下了一场大雪,这样启程的时间只好退后了。

第二天,吃过了午饭,纪绪便在屋里教大方写字。临近傍晚,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文秀家的小斯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纪绪打开信一看是文秀的笔迹,上面写了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完信,纪绪哈哈大笑:“病中的厚卿兄岂能饮酒?不是在逗我玩吧!不过,这情调也太诱人了。”边说边跟着小斯出了房门。

大方跟在后边嚷:“等等我,我也去……”

进了文秀的屋子,文秀已摆好了酒菜。

他见到了纪绪,便嬉笑道:“开端兄啊,你没看到下雪了吗?你怎能在屋里呆得住?”

纪绪说:“是啊,是啊,有雪无酒,岂不辜负了这瑞雪美景。”

文秀把小火炉上烫着的酒,给每人倒了一杯,说:“有酒无诗,岂不又白费了这美酒?”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举杯干了。

大方也不知,为何男人看着下雪都能如此地兴奋,她也学着俩男人,把杯中的酒全喝了……

【五】《雪梅二首》卢梅坡.诗

文秀指着院子中的那株梅花说:“今天我俩就以院中的‘雪梅’为题,各吟一首诗如何?”

纪绪道:“厚卿兄,先请!”

文秀吟道:

“有梅无雪不精神,

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

与梅并作十分春。”

纪绪端起桌子上的两只酒杯,大赞道:“好诗,好诗!”他递给了文秀一杯酒说,“干了这杯,小弟也和诗一首。”

他俩干了杯中酒,纪绪略一思索,便和诗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六】《和子由渑池怀旧》苏轼.诗

此时,院子里飞来了一只觅食的鸟儿,它在雪地上留下一些爪印。

鸟儿飞东飞西的,根本也没有一定的目标,所以雪地里的爪印也异常地凌乱……

文秀说:“现在我们就以雪印为题,再吟一首诗。这次,开端兄先来吧!”

纪绪触景生情,吟诵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鸿飞那复计东西。”

文秀接着和道:

“老僧已死成新塔,

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

路长人困蹇驴嘶。”

两人越喝越兴奋,越吟越高兴,却忘却了身边大方的存在。

文秀看到大方只是跟着喝酒,便对大方说:“我们做‘行酒令’吧!”

大方赶忙摇头说:“作诗,我可不会!”

文秀道:“我们做得简单些!比方说,我看到一样东西问,它像什么?你觉得像什么,就说是什么即可。”

大方一听来了精神,便道:“你先来。”

文秀问:“白雪纷纷何所似?”

大方不假思索地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纪绪却对大方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文秀大为称赏纪绪的续句。

大方问:“他这句比我的好吗?”

文秀看到大方有略微的不悦,便笑道:“是好那么一点点。”

大方问:“好在哪儿?”

文秀说:“开端兄把雪花比作柳絮,形态比较像。”

大方不服气地问:“哪有盐巴和雪花像?”

文秀也是一根筋,你说大方说得好不就得了嘛,而他却不,非要给大方讲明白:“开端兄的句子有意境……”

大方说:“他说他的意境,我表达我的心情。”

文秀问:“你用盐巴表达什么心情?”

大方说:“他把晶莹剔透的雪花比作他心上的柳妹妹,他哪知道,每当他提到‘柳’的时候,就如同往我伤口上撒盐!”

文秀一听坏事了,便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纪绪。

纪绪赶紧来给文秀解围:“我们作诗,只说作诗的事儿,不要牵扯太多。再说你厚卿哥在教你如何作诗,你为何不好好跟他学习?”

大方抬起头来。

纪绪接着说:“你做的诗也很好,很有进步!同样是下雪,但是,会有不同的情景,确实有像撒盐一样的雪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如果天气不是太冷,雪并不是雪花,而是像细沙一样的冰晶飘落。因此,用‘撒盐空中差可拟’来比喻,就很形象,就很好!”

大方笑了。

纪绪接着说:“但是,诗需要有意境,需要浪漫。你要仔细分析你厚卿哥给的上句白雪纷纷何所似。此句的雪花有纷纷飘逸之感,这就不像是细小的冰晶了,应该还有些微风。因此,我告诉你‘未若柳絮因风起’,会更加贴切一些……”

大方感到纪绪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对自己开始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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