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絮若游丝飞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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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雨-上阕》李商隐.诗

怅卧新春白袷衣,

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

珠箔飘灯独自归。

[把“新春”改为“春暮”。]

整个的春季,李甲和妻子在争执和冷战中即将过去了。

妻子看到丈夫如此地坚持,她便跑到街上找了名代写书信的先生,把李甲在扬州家里的所作所为写成了一封信,寄往在京为官的公爹。

在李府中,李甲是长子,难免被父母所宠爱,但是宠爱归宠爱,家法却是家法。在老人的心目中,许多旧的观念是牢不可破的。虽然,有很多世家豪门中,眷养几名歌妓姬妾,都是常有的事,但在李府中却绝对不行。

父亲在给李甲的信中一再地强调:“我们家世世代代,没有纳过欢场中的女子。这种女人一旦进入家门,一定会弄得家宅不和,而且淫风邪气,都会由此而生,甚至伤风败俗,造成家门不幸。这事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看到这些话,李甲一下子泄了气,眼看着和杜十娘的事,将化为泡影。他终日愁容满面,常常以酒浇愁。酒醉后,便穿着外衣,怅然卧床。幽会的‘风雅涧’已经冷落了,他的心中非常惘然。

有时太想念,他也来到‘风雅涧’。

红楼,仍然是他以前住过的那座熟悉的红楼。往日,在他的感觉里,是那样亲切温存的地方,如今是那样地凄寒。李甲却没有勇气走进去,甚至没有勇气再靠近它一点。

他,只是隔着雨丝凝视着那座红楼,只觉得凄冷茫茫。在这红楼前,李甲究竟站了多久,也许连自己都不清楚。

他发现周围的街巷灯火已经亮了,雨从亮着灯光的窗口前飘过,恍如一道道珠帘。在这珠帘的闪烁中,他才迷蒙地沿着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独自往回走……

【二】《春雨-下阕》李商隐.诗

远路应悲春晚,

残宵犹得梦依稀;

玉缄札何由达,

万里云罗一雁飞。

凄楚的暮春,遥远的路途,哪里可以寄托我的悲凄伤感?缠绵的思绪,化做空泛的梦,在残宵的梦中依稀与你相见。

李甲买了一对玉作为信物,想送给十娘:怎么样才可以送达,我只有寄希望于万里长空中,那一只刚刚飞来的鸿雁。

【三】《西江月.宝髻松松挽就》司马光.词

宝髻松松挽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杜十娘在迎客的前楼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赶紧让如意出门看看,是不是他!

如意找到惆怅的、手拿玉的李甲,把他带到了客厅。

杜十娘正在为客人表演舞蹈。

只见她挽了一个松松的云髻,化上了淡淡的妆容。青烟翠雾般的罗衣,笼罩着她轻盈的腰肢。她的舞姿就像飞絮和游丝一样,飘忽不定……

当李甲看到杜十娘面容憔悴,仍然要过着送往迎来,强颜欢笑的日子,他就心如刀绞。酒,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

此番一见不如不见,多情不如无情。

笙歌散后,李甲醉酒初醒,庭院深深,斜月高挂,四处无声。两人相见时,泪眼相对。

李甲的内心,堵得慌:爱之深,则妒之切,他时时责备她和别人交往,责备了之后,又流着泪忏悔。

杜十娘叹了口气对李甲说:“知有而今,何必相遇!”

【四】《梦江南.千万恨》温庭筠.词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里事,

水风空落眼前花,

摇曳碧云斜。

夜深了,风又起。

杜十娘打开窗子,窗纱被风拂动,也轻轻拂过她的脸,她的眉,还有她的发丝。

雨,就这么下着,叫人不知该怨谁?!

恼人的雨丝啊,分清了人与人之间的爱恨,划清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隔清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幸福要像流沙一样从指缝滑过?而且,手握得越紧,沙流得越快。

清风扫过,花瓣洒落一地,地上一片如血的残红。曾是那样的芬芳和嫣红,顷刻间,竟如此脆弱地碾作尘泥了。

以前,杜十娘总认为,零落的是花瓣,花,明年还会再开。可现在的自己呢?败了就败了……

久久地无语后,李甲告诉杜十娘:“我太太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

杜十娘无情无绪地说:“噢,那恭喜你啊。”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要去趟京城。”

杜十娘抬起了头。

“我父亲让我送她去京城保胎,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他以保胎为借口,想把我留在京城,以便与你分开……”

“那你去吗?”

“我还是去一趟吧,我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跟父亲谈一谈,也许,他会同意我俩的事。”

杜十娘的眼睛又亮了:“那你好好跟父亲大人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你放心吧!”

“父亲一松口话,你就写信告诉我,别让我担心~”

“好,我知道了。”

【五】《梦江南. 梳洗罢》温庭筠.词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洲。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李甲进京也已三个月了。

这天清晨,杜十娘梳洗完毕,独自一人登上望江楼,上千艘船过去了,所盼望的人都没有出现。

太阳的余晖脉脉地洒在江面上,江水慢慢地流着……思念的柔肠萦绕在那片白洲上。

这几天,那有钱有势的周家开始积极谋求起杜十娘来。他不但来往频繁,而且正式和老鸨谈论起价钱来了。

老鸨本就把杜十娘当作摇钱树。现在,看到杜十娘年岁大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而且,自从和李甲相遇之后,就更加难以控制。每次见客,不是泪眼相对,就是满面愁容,以致客人越来越少。

因此,老鸨也巴不得有人赎走杜十娘,敲他一笔钱,可以再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老鸨对于是谁赎杜十娘,根本不在乎,她只认得钱。

但李甲的经济大权,都在他京城的老子手中,他是无法赎杜十娘的。那么,出得起钱的,也就只有周家了。

【六】《醉相思》祁隆.词曲 菲儿.歌

[歌曲]“风吹云儿走,情在心中流,往事一去不回头。夜深的时候是想你的时候,点点滴滴在心头。

明月几时有,爱在心中求,干了这杯相思的酒。心醉的时候是想你的时候,举杯消愁愁更愁。

谁能解开这相思的愁,谁又能把这红尘看透。人世间的情来去匆匆,谁又能不让爱随波逐流。

谁能解开这相思的愁,谁又能把这红尘看透。枫叶翩翩飞,又是一个秋,片片相思涌心头。”

这晚,杜十娘正在唱着《醉相思》,如意便急急的走进杜十娘的房间,对她低声地、焦急地说道:“小姐,大事不好!妈妈已经开出价钱给周家了,是一千两银子呢,这还包括我的身价。”

“一千两!”杜十娘惊跳起来,说:“周家怎么说?”

如意说道:“周府的人说数额有点大,不过,他已经和妈妈说定了,说银子一凑足了,就立马送过来。”如意边说边瞅着杜十娘,“妈妈说了,什么时候给足了银子,就什么时候抬花轿来接人!”

“哦!”杜十娘面如死灰,倒在椅子中,泪水沿着面颊,滚滚而下,“妈妈也真狠心,这些年来,我给她攒了多少钱了,她最后还要靠我再捞一笔。”

“进了这种地方,谁不是这种下场呢?”如意叹息着,“我们倒是早些和李公子商量个办法才好!”

“可他现在京城呢,”杜十娘哽咽着说,“就算在家,怕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如意焦急地道:“最起码,问问他能不能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赎你,我们虽然进不了他的家门,但也可以在城里租间屋子,小家小户的过日子……”

“你想得也太天真了!”杜十娘说,“他怎会有一千两银子呢?如果他有,早就不让我待在这儿了,为了那些姓周的,姓万的……他和我也不知闹过多少次了。他到底是个做儿子的,一切事都做不了主呀!”

“那么,你说怎么办呢?”如意急得直跺脚,“难道你就这样跟了周大公子?”

“我是不会去的!”杜十娘流着眼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烛光,狠狠地说,“大不了还有一死呢。”

“哦,小姐!”如意喊,“你可别转这念头呀!你死了,我怎么办?”

“但愿周家的银子不要凑得太早……”

如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噢,周家大少爷后天约你去成都游玩,顺便拜谒‘杜甫草堂’,说寻找一下‘诗圣’的灵感。”

“装什么文化人,我不去!”

“可妈妈已经替你答应了,这次非去不可!”

第三天,在老鸨的辱骂声中,杜十娘只好乖乖地跟随着周大少爷向成都进发了,她的日子也只能在痛苦与煎熬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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