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望》王安石.诗
欲望淮南更白头,
杖藜萧飒倚沧洲。
可怜新月为谁好,
无数晚山相对愁。
看到木儿走了,黛儿又返回到亭子,笑问刘基:“人家都走了,你干嘛还站着不动?”
“时间尚早,再说,我回家也无事可做。”
“还早?你不见月亮都出来了。”黛儿指着树梢上的弯月说道。
“现在是上旬天,月亮申时就出来了……有你这么撵人的嘛。”
“我不是撵你走,我是不想管你晚饭吃。”
“不过,我还真想吃你做的饭,尤其那‘王八汤’。”刘基大笑道。
“你再提那‘王八汤’,俺就不理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做的什么菜也好吃……”
“真好吃?”
“对呀!”
“那,你还不娶我回家,给你做一辈子……我二姐可不会做饭,她只会作诗……”
“你二姐不会做饭吗?不会吧!”
“我骗你干嘛。”
“不会做就不会做吧,大不了我做给她吃……”
“你……”
“我怎么了?有钱难买愿意嘛……”刘基拿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模样。
黛儿不屑地问:“现在的男人都如此下贱吗?”
“哎,不能一概而论之。只是我如此……”
“不能吧,你的同榜进士余阙和你一样,不要脸!”
“人家又怎么惹着你了?哎,你怎会认识余阙这个书呆子?”
“他呆子?呆子还知道喜欢女人?”
“他喜欢上了你?”刘基心里大喜,可有人要娶这个难缠的女人了。
“他和你一样的可恶,也喜欢我二姐。”
刘基一听,心凉了半截,余阚可比他长得帅多了:“他怎会见到你二姐?”
“他那天去琼华岛赏红叶,不知为何,那天他没走,夜里宿在了‘荐福宫’……”
“怎么,他还宿在了‘荐福宫’?”
“是啊!”
“他又不是外地香客,为何要宿在那里,他想干嘛!”
“人家宿哪里,关你什么事儿,你喜欢,也可以宿那儿。”
“你是骗我的吧?余阚的行踪,你是如何知道的。”
“二姐告诉我的。”
“二姐为何要告诉,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余阚?”
“这倒不会……”
刘基一听,心放了下来,便问:“真的不会吗?你二姐跟你说过吗?”
“我二姐是‘全真教’,是不能结婚的,”黛儿白了刘基一眼,恶狠狠地说,“你也死了这份心吧!”
刘基嘿嘿一笑:“我的心早没了,早不属于我管……”
“你的心哪去了?”
“你也别管,说说你和余阙的事儿。”
“我二姐看到余阙长得一表人才,便有意把我介绍给他,才把余阚给他写情书的事告诉了我。”
“那,余阙看上你啦?”
“是我看不上他!”
“哎呦,这么好的小伙,你都看不上,可见三姐姐的眼界真不低。三姐想找什么样的郎君呀?”
梅黛儿嗔怒道:“想找什么样的你不知?”
刘基说完话又后悔了:我说这个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嘛……他赶紧转移话题,“哎,你刚才说,余阚写过情书,他是怎么写的,你说给我听。”
梅黛儿把余阚那晚和妙玉见面的细节说给刘基……
【二】《误入蓬莱仙洞里》张孝祥.词
刚刚出狱的余阙,为了调整心态,便来到琼华岛赏月散心。
正是秋末,入夜月白风清。
余阙踏着月色,信步于花间,忽闻一处琴声悠然,文人雅好,怎能避得,于是乎便循声而去。
待他转过一处假山丛树后,不觉眼前一亮……
原来,月光下,一位容颜秀美的妙龄道姑正在焚香抚琴。
且看她:眉如春山寒翠,体如迎风细柳,艳姿秀逸,宛如瑶池仙子,此时正值青春年少,对于至今还未尝甘怡的余阙来说,这春心怎能不动?
他顿觉目眩神迷,魂思悠然,恨不得化作一只玉枕常伴仙子共眠。但又想,
自己毕竟是进士出身,孤居坤宫,本就让人揣测心存不轨,若再惹出是非,可就成为他人茶前饭后的笑谈了。
他转身想离开,但自己的脚步,说什么也移不开,心又想:文人才子,遇到如此佳境,触景生情,吟诗做赋,总不是罪过吧!
于是乎,便信口开河,朗诵了一阕词,想先探探仙女的风声如何:
“误入蓬莱仙洞里,
松荫禅房睹婵娟,
花样年华最堪怜;
瑶琴横几上,妙手拂心弦。
云锁洞房归去晚,
月华冷气侵高堂,
觉来犹自惜余香;
有心归洛浦,无计到巫山。”
[把词中的“禅房”改为“坤宫”。]
不可否认,余阚不愧是和纪绪不相上下的大才子,这阙词写的也确实是手笔不凡。
但余阙和纪绪毕竟不同,余阚是个书呆子,撩妹哪有这么撩的?想上女孩哪有说的那么直接的?上来就想“巫山云雨”……
俗语云,心急这热豆腐是吃不得的。撩妹是技术活,只有文采是不够的,得有高情商才行。
【三】《清净堂前不卷帘》陈妙常.词
这个月下抚琴的道姑自然便是妙玉了,他人哪有这份才情?
薄暮时分,妙玉曾经与余阙打过照面,本以为他是外地游客,对他对自己多看了两眼,也甚为不悦。
余阚心里也纳闷:是你先看我的,我才多看你两眼……干嘛要遭你的白眼?
其实,这几天妙玉就不停地在道观的各处转悠,希望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刘公子。知道刘基被关进了监狱,但像刘基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出来了呀,为何还不见他?
清光月下,妙玉对着明月,弹着一曲《情思》,排解自己的情丝……
忽然听到有人在颂词,本来以为是刘基来了,但听到最后,不像是刘基的手笔:刘基的词是清新的,哪有如此的艳句?
妙玉回头看了看,个头魁梧,根本不像刘基的样子,倒像傍晚见到的那厮。妙玉想:这厮也太过无趣,情是给知趣和识趣的人撩拨的。于是,口占一词,边弹边唱:
“清净堂前不卷帘,景幽然;
湖花野草漫连天,莫胡言。
独坐黄昏谁是伴,一炉烟,
闲来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余阙碰了一个软钉子,心情可谓是失落到极致啦,这又能怪谁呢?这么直接,哪位佳人又吃得消呢,何况是如此的场合,面对的又是月宫下来的仙女。他慢慢走近妙玉,想跟他解释一番。
余阚边走边想,过去说什么呢?
如此妙龄女郎长伴青灯古宫,总会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心路历程,再不然就是遭遇到巨大的打击或痛苦的折磨;否则好端端的何不穿红戴绿,涂脂抹粉,享受女性黛绿的年华,以及恋爱嫁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迎接充实而幸福的人生呢?
于是,余阚就问妙玉:“人言,非经大难,不入空门,姑娘才貌才人,何事看破红尘?”
妙玉停住琴声,答道:“人思病时,尘心自减;人想死时,道念自生。归依空门,乃获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经过大难呢?”
余阚又没了话题。
妙玉笑了笑,问:“公子是当地人嘛?”
“不,小生是庐州[今安徽合肥]人氏,姓余名阚,现在在翰林院待职……”
一听余阚也是翰林院的进士,急忙问:“公子可认得刘基?”
余阚连忙说:“认得,认得,我们还是好朋友呢,我们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我是前天刚出来……”
“那,他?”
“噢~,他嘛…可能就要费些事儿。”
“为何?”
“这次死保纪绪的案子,就是刘基挑的头,你想太师怎会放过他。”
妙玉把自己那细细眉毛蹙在了一起……
看到妙玉对刘基如此地担心,心里便明白了一切,便道:“刘伯温是个聪明人,也不是一根筋走到头的人,他很快就会出来的。”
“那,他一出来,能否麻烦公子来告诉我一声?以免我,担心受怕……”
“好的,仙姑定可放心,小生一定来告。”
这一交流,妙玉知道余阚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文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喜欢自己。
便想,这么好的男人,为何不介绍给自己的妹妹?笑道:“羽衣[道士的代称]有个妹妹,和我是双胞胎,至今未婚……你知道刘公子的消息后,去袁震大人家,他是妹妹的义父,你去告诉我妹妹,让她来告诉就行了。我是坤道,你来这很是不便!”
妙玉心想,我说的够明白的了,你再是呆子,也知我的意思我妹妹长得和我一样漂亮,而且还是大家闺秀,配你也配得上。我也明白告诉了你,我是道士,是不能结婚的……
【四】《丹溪心法.卷一.温疫五》朱丹溪.医书
瘟疫众一般病者是,
又谓天行时疫。
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
听完黛儿的讲述,刘基心里甚是后怕,幸亏出来的早,不然妙玉还真不一定归谁了。
刘基赶紧写了首小诗,说:“我写了首小诗,你去跟你二姐送去。告诉她,不要什么人都见,现在瘟疫如此猖狂,可得自己注意,不要传染了自己……”
梅黛儿接过了信笺,只见上头写了首藏头诗:
“伯草苍苍,温雪如霜。
思念伊人,妙在何方?”
黛儿边看诗边撇嘴:“伯温…思妙…何必写得如此肉麻?”
“哪里肉麻了?”
“妙在何方……这多肉麻?你不见,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黛儿摩挲着自己的两只胳膊。
“你那是天凉,冻的。”
黛儿还在琢磨着手中诗句:“这‘妙’是指什么?妙玉吗?”
“你不要瞎想,我这‘妙在何方’是说,我这有太医朱丹溪治疗瘟疫的妙方,我想熬给她吃。”
“光熬给二姐吃嘛?”
“都吃,都吃,我这不把药都带来了。你去给我约好了二姐,回来后,我的药也就给你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