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的上座们捡回一条命,跌坐在地上喘气。
泠曜也顾不得管他们,飞身跟上水无心。
水无心两手挥动,手臂柔软如水,手腕灵活如风,当即砍了两位风水涣弟子的头。她一脚把尸体踢入人群,喊道:“天地无一!没想到是你在这儿搅局!”
天地无一刚把黑刀插入一人腹部,几股鲜血顺着刀面上的细长镂空喷涌而出。他抽出刀,转而看向水无心,笑了一笑。
这一笑把水无心气得不轻,她又对天地无一道:“当今江湖是我们四人齐心协力管理,你为何要对坎水宫下此狠手?”
天地无一抬手揩掉一滴溅在脸上的血珠,道:“爷下什么手你也要管?”
都打上门了还不让人管,天地无一也是如传闻一般非常的无理了。
水无心也是很无语,不想再和天地无一讲话。她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定格在了严方任身上,盯着严方任道:“惊风阁的小叛徒原来也在。”
说罢,她便要向严方任身边贴去。
三奇青立刻回撤两步,挡在严方任面前。
水无心不识三奇青此人,但无妨,认不认识对她来说都一样,一起砍了就行。
眼见水无心抬起弯刀,刀剑气劲凝结,竟有如实质。严方任一把推开三奇青,准备咬牙硬抗一波。
一道黑影突然从侧边掠过,直奔水无心手腕而去。水无心手腕一转,听到叮叮两声,刀面拦下两根黑针。
那黑影正是瑞安澜,她刚掷出两枚短针,人也随即跟上,立刻引开了水无心的注意力。
水无心一见是天地无一之女,叫了一身:“正好!“整个人转而向瑞安澜迎去。
水无心的弯刀确实灵活多变,如毒蛇一般紧紧跟随,外加上压迫力十足的气浪,瑞安澜的身法虽然飘忽,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弯刀追上。
弯刀的刀尖挑起瑞安澜的袖子,在上臂留下一串血痕。水无心冷笑一声,把刀尖往心脏的方向引去。
然后她发现她无法再前进分毫。
瑞安澜方才手指一曲,弹起数根黑针刺穿刀背,把弯刀牢牢卡在原地。见刀势受阻,瑞安澜借着针把刀往旁边一拨,人就滑了出来。随即收针试图贴近水无心。
水无心感觉到阻力的消失,也立即把刀回收,刀锋一转,又劈向瑞安澜。
瑞安澜被弯刀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虽然有的看起来深得可怕,但没有影响到她的活动。
严方任在一旁围观得心焦,想上去帮忙。结果往天地无一那里一瞟,发现亦炎苏早就收了手。他的黑刀深深没入地面,然后他把自己半个身子倚在刀面上,双手抱在胸前,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根不知又是从哪儿取出来的细长雕花烟管,眯着眼睛看瑞安澜和水无心单挑,偶尔举起烟管凑到唇边,抽上一口。
周围火光冲天,四处都是树木和人被灼烧的气味,根本闻不到亦炎苏抽的烟味儿。他自己倒是自得其乐。
似乎被天地无一悠闲惬意的姿态感染,打斗的人们也慢慢停了下来,一起愣愣地看着二人互搏。
水无心的弯刀依旧狠毒,但瑞安澜打着打着,似乎适应了她的刀法,身上不再出现新伤口。反倒是水无心,吃惊地发现自己刀势已被看穿。瑞安澜把那两手黑针玩得像是有了生命。那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针,而是贴附于她皮肤上的活动铠甲。水无心每一刀都砍在瑞安澜的针上,占不得一点好处,只有被弹开的份。
那些黑针忽而成环忽而弹直,看得水无心烦躁不堪,大吼一声,使出了一招绝技。刹那间,她整个人都化作一团刀影向瑞安澜扑去,势要将她吞没。
天地无一看到这儿,才把烟管拿开些许,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地开口道:“澜儿,左肩前方三寸,上……”
他还没说完,瑞安澜“啪”地一针飞过去:“别说话!“
亦炎苏抬起左手接住飞来的针,在指尖绕了几圈,收在手心,露出一个老父亲的无奈笑容。
随后瑞安澜手往腰间的软银带上一拍,手指一捻,“唰”地抽出一根细长黑针。那针展开竟有成年人一人高,比现在的瑞安澜身高还要长上不少。
周围人纷纷“啊”了一声。
连严方任都惊呆了:竟然还藏着这么长的针?还能打架吗这么长?
那根长针在瑞安澜手上立直,插入地面。瑞安澜一手控住上端,另一手往下端一搭,把长针横在自己的左前方。
此刻水无心的刀影撞上前来,虚虚实实中的真实刀锋还真是位于左肩的前方。弯刀撞在针上,发出一声啸叫。水无心和黑针僵持着,突然一股冰冷的力道从针上传来,把水无心的气浪劈开一条裂缝,差点把弯刀震得脱手而出。
水无心一击不成,收刀后撤,脸上已经十分不好看。
而瑞安澜整个人飘上前,追上水无心,长针被拖在身后,嘴一张,竟然还唱起了歌:
“山石困溪结泥沼
飞瀑凝冰裂天宫
扬汤入雪
雪落镜湖
无梦孤魂舞
翩翩向金乌
非天夜风啸
铮铮雾中来
篝火戏
千人影
且看朔方夷平地
苍穹徒萧萧”
瑞安澜的声音本身就偏低哑,这歌被她唱得杀伐气十足。
第一句“结泥沼”刚唱出来时,水无心眉头一拧,总觉得被骂了。而瑞安澜人已贴近,几根针直取要害,水无心只能皱着眉举刀格挡。
“铮铮雾中来”时,瑞安澜恰好从烈火燃烧的浓烟中如鬼魅一般飘出,人往水无心背后绕去,长针却还留在身前,把水无心卡在夹角里。
直到唱到“且看朔方夷平地”,瑞安澜的音量变大,音调转低,竟变成了一句嘶吼。水无心被瑞安澜逼得连连后退,落于下风,终于变了脸,大叫一声:“欺人太甚!”同时两手弯刀凝结气劲,意欲砍向瑞安澜。
垂在地上的长针突然弹起,撞上其中一把弯刀。瑞安澜紧抿双唇,原本微微睁开的眼睛也阖上,手腕一抖,只听一声轻响,长针把弯刀磕出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