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舍城,角斗场。
今日的「万兽斗」,人少,兽多,在观众们喊出那位蝉联了十几天战神桂冠的名号之后,又有几个人自动认输,看得留在场中的那些参加者莫名其妙。
今天这拍卖场的交易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了什么大财主,交易额十分可观,如此一来,匀给「万兽斗」的奖金也就非常喜人了,虽然比不上传闻中的那一次六位数之多,但也堪堪破了五位数,依然算得上是笔巨款。
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得到欢呼声最多的那位精灵女子,自然也就成为了其他人的眼中钉,在她第一箭飞出的同时,蓄谋已久的围攻也扑到了她面前。
有些心机深沉的人还分神留意了一下那只被射中额头的狮鹫,看到它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委顿在地的身体,不由地后撤了一步。
比起需要近身的战士,最先抵达到精灵面前的攻击,自然是魔法一类,亦或者是同样的箭矢。
避开这些轨迹鲜明的攻击,精灵就会落入近战职业的包围圈,保证让她那把弓再也无法拉动。
电光火石之间,检查了一遍己方战术的人安下心来,将后撤的那一步化作了积蓄的杀意,再次对准目标轰了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公爵与她早有协商,我都要以为这是刻意针对她的杀局了。”
“你要是真这么信任那个公爵的话,就不会特意跑来看,还不告诉她。”
尼克没有分神去理会迪昂,紧紧盯着场中纹丝未动的年年,双手抱在胸前,腕间的青色宝石手环微微发亮。
没有听到尼克的反驳,迪昂和克拉夫特都意外地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那句点评只是因为紧张,想找点话说而已。
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同样很紧张的,还有站在摩根夫人背上的约克,虽然他担心的事情与尼克不太一样。
“Cy就这么站出来,会不会太显眼了,我听说圣堂教会的人前几天也来厄舍城了。”
“圣堂教会自己的麻烦就够多了,应该不会分神对付这么一个小角色,看到就看到吧。”
约克瞥了迪昂一眼:“说得轻松,你倒是把自己这身皮给换回去啊。”
作为同样被染了色的精灵,亚历山大就很自觉地躲在了家里,迪昂好运解锁了个更改外貌的新技能,依然披着一身白皮到处找女人。
“我不是怕惹事,只是从我个人审美的角度来讲,我更喜欢自己原本的样貌。”迪昂摸着自己的脸,笑道。
“你们太吵了。”
尼克抬手一挥,把几个风团塞进了自家团员的嘴里,刚好吐出一口烟的克拉夫特被呛得捂着脖子猛咳。
闭了嘴的几人扭头去看场内,既然尼克有心思搭理他们了,那就是......
在察觉到场中其他人的针对意图时,年年就做好了反攻的计划。
她在原地等了等,便逆着远程攻击飞来的方向冲了上去,五箭飞出,先把那几个站位比较糟糕的法师清理了出去。
这么大咧咧地站在最前方,没有掩护,又不给自己留退路,不一箭送他们下地狱,也太对不起他们这些注定会被上帝嫌弃的脑子了。
暂时将站位分散的远程职业们放在脑后,年年停步一个转身,对着那些因为要围攻她而挤在一处的近战战士们笑了笑。
像是还嫌弃这些健壮的战士们还不够亲密,反向旋风箭飞至,把这些人肉贴肉脸贴脸地捏成一团,冰蓝色的箭影接连不断地射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明显的冰凌轨迹,直到抗魔力最高的那位战士也被冻成了冰块,年年才停了手,给自己留出一点恢复时间。
手里的月灵弓轻轻颤动,落入她耳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柔和的旋律,年年向左侧一个闪身,再次避开了一个飞来的雷电球。
年年微微转过视线,一道无声无息的风刃切进她的肩头,就像一道微风般拂过皮肤,只带走了一点薄汗。
公爵出品的防具,果然是极品,就是不知道事后有没有机会留在自己手里。
参加「万兽斗」的人多是独行客,第一波围攻算是他们最大限度的合作了,后续的攻击相对比较分散,年年与进阶版月灵弓磨合许久的默契足以让她察觉到那些较为棘手的魔法波动,而那些威力较小、不好捕捉和分辨的魔法攻击又无法打破她这身衣服的防御,所以她才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那些人努力。
“那是......”
公爵大人的会客室里,见多识广的白袍教士不禁开口打破了沉默,很是惊讶。
“那好像是以前......”
来自真神圣殿的黑袍祭司突然与敌人找到了共鸣,低头偷眼一看,公爵大人依然满眼都是那位精灵女子身影,在心里给那女子的身价又翻了一倍。
厄舍城曾经是个公国的都城,公国皇室有一件第一任精灵族长用龙皮制成的抗魔护甲,是当时的国王为小公主求来的,只是公国陨落后皇室绝嗣,这件宝甲也就此下落不明了。
原本就怀疑这位公爵大人与原皇室有些关系,现在看来,这怀疑可以落实了。
圣堂教会的教士十分忐忑。
当初那个公国之所以陨落,皇室血脉之所以断绝,就是因为惹怒了圣堂教会的教皇,降下了“神罚”,也正是因为那次雷霆之怒的威慑,圣堂教会的声威才渐渐凌驾于各个公国王室之上,成为了盖亚大陆人族的隐性统治者。
黑袍祭司得意地送给白袍教士一个假笑,认认真真地欣赏起了场中的厮杀——其实更像是单方面屠杀。
穿着那件龙皮软甲,那精灵女子完全可以站在原地把魔法攻击当作七彩淋浴,哪怕只是微微偏个头,都是对宝甲威力的亵渎。
不过既然公爵大人都不觉得有问题,他一个观众还是不要太热心了。
只是......据说那件宝甲当年是被当作内衣穿在罩裙里面的,现在这个穿法......嗯,也是非常妙的!
尚且不知道自己穿了件内衣到处跑的年年,很快也发现了身上这件衣服的强悍,倒也没有托大地直接站在原地当靶子,而是专心练习起了与月灵弓的默契。
月灵弓对魔法波动的感知,更像是给使用者年年一个不明来由的直觉,有时是对的,有时是错的,极少情况是清晰的,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能够被这么多法师陪练的机会总是不多的,公爵也不会放任她成天在角斗场搅局,良机难得,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年年看着不远处那个闪闪发光冒着寒气的大冰块,没有找到这些陪练的存在意义,从腰间箭筒摸出一只骨白色的箭,搭在了弦上。
“走了,回去了。”尼克看到这里,转身离开了观众席。
“那我们呢?”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就被忽然而至的狂风卷走了。
好吧,尼克说了,他会在家里等Cy回去,那就要配合团长的心情,乖乖回家等,更要假装自己并没有在角斗场出现过。
而当年年那一箭将冰块炸成一蓬莹莹碎片的时候,来自圣堂教会的白袍教士的心,也彻底沉入了海底,在被挤压到绝望的黑暗中,无力地向自己的神明祈祷着。
这位精灵女子,很明显已经是真神圣殿的人了,加上公爵的出身,他已经不期望能够得到公爵的友谊,只希望自己有命回去给创世神唱赞歌。
只是,想到圣堂教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死亡之轮上的哀嚎,教士又强打起精神,寻找着可能的救命稻草。
如果公爵真的是当年那个皇室后裔的话,这就是家仇国恨,恐怕很难突破。
他现在无比期望那位精灵女子能够用爱情来温暖公爵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