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天穿了一身黑缎宽袍大袖,她有些憔悴,一副病病恹恹的样子。
等到众嫔妃落座,皇后站起身来,她先朝太后欠欠身,然后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姐妹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好像近日操劳,没休息好。
众人点点头。
皇后接着道:“大家知道,皇上最近龙体染疾,久治未愈,现在还有五天就是年三十,朝中很多大事都要人做主。”
儿知道最近的朝中大事都由皇后决定,现在她已万人之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刚拿到的大权就要放手?
皇后瞥了一眼众人,所有嫔妃都有些紧张。
“在这里,本宫提议由一位皇子暂时出使监国之职,大家有何异议?”
舒贤妃身子微微一颤,太子监国是理所当然,皇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监国还有其他人选?
果然,容妃先开口道:“不知皇后所指是哪位皇子?”
容妃之子是七皇子肇旭,这肇旭被封鲁王,现在外放泸州节度使,是一位握有军权的皇子,他跟五皇子肇枢、六皇子肇弋几乎同时出生。
皇后冷冷道:“本宫提议,监国在太子和五皇子肇枢中选一人。”
儿看见元妃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应该是太子啊,为什么要提五皇子,如果他能上,那肇旭和肇弋也可以成为人选!”
肇弋是敬妃之子,封为敬王,他出生仅比肇枢晚一个时辰,排在老六。
容妃有些不悦。
皇后冷着脸道:“因为太子犯下大错,已被陛下禁足,若现在由他来监国,皇上未必同意。”
敬妃似乎并没有卷入这场争斗之意,道:“太子是犯了错,但皇上又没说要废他,只是禁足而已,臣妾还是推举太子监国,不然礼法上说不过去!”
“贤妃,你的意下如何?”
皇后不理容妃,转头去问舒贤妃。
“这个,臣妾以为,此事应由司空宰相、郜太尉和林大人一起召集群臣商议,我们女人家,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舒贤妃的回答十分慎重。
“不错,大臣们的意见已呈报上来,本宫这几日都在斟酌此事,况且皇上只是抱恙,随时可能恢复,监国只是权宜之计,这事要是拖得太久,一定会引起纷乱,所以本宫决定当机立断。”
庄妃站出来道:“不错,臣妾赞成皇后娘娘的意见。”
皇后看着元妃,道:“元妃,今天特意将你请来,你的意下如何?”
元妃十分犹豫,道:“妾身不知今天是商议此事,肇枢乃是臣妾之子,按理应该避嫌,刚才皇后娘娘所说,我也没意见,这事有太后和您做主就行。”她说话有气无力,貌似十分虚弱。
儿却是心中一动,元妃虽然有气无力,但说话的节奏有熟识之感,这声音她一定听过,忽然她身子一震,死死盯着元妃,而元妃注意到儿看她,却是朝她微微一笑。
肇枢最近在查禁卫军的吃空响的状况,势力大增,这个机会若能抓住,说不定能伺机而动,这可是天上掉下个好机会。
大家对太子监国没多大意见,但对五皇子肇枢却并不认可。
看到嫔妃们意见不一,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向含烟要了一杯清茶。
皇后忽然问儿道:“端妃妹妹,你进宫才一年,也算是旁观者,而且最近这段时间都和陛下在一起,所以监国的人选,你觉得谁更合适?”
儿一直关注元妃,没想到皇后突然问自己,她刚才觉得要推肇枢出来的是皇后,并不是元妃,现在自己支持太子的话,那马上就得罪皇后,她啊了一声,张大嘴道:“这,这个臣妾不知。”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掩嘴偷笑,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太后朝儿招招手。
“端妃,你过来,哀家有话问你。”
儿走上台子,站在太后身旁,欠身一礼。
“请太后垂询。”
“很好,正因为你进宫时间短,才和别人没牵扯,哀家问你,若是太子和五皇子一起监国,你觉得如何?”
下面各位嫔妃闻言一惊,他们没想到太后会想到这主意。
儿偷眼看到皇后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意见,她想了想,嗯了一声道:“两位皇子监国,遇事好商量,这个主意好!”
太后呵呵一笑,站起来伸个懒腰,对皇后道:“那就这样定吧,你回去分配一下,从明天起,让肇恒和肇枢一起监国,他们两个谁做得好,正好让大臣们看看!”
皇后躬身道:“是,谨遵太后懿旨。”
这话一出,其他嫔妃差点惊掉大牙,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忠臣不事二主,两位皇子一起监国,闻所未闻。
出了慈明殿,儿仰望天空,天上愁云漫天,她心头有些堵得慌,刚才无意间,自己又做了一回别人的棋子。
第二天。
午时刚过。
大风城皇宫,春暖阁。
春暖阁的布置十分简洁,朝南是一幅画屏,屏前一张宽大的躺椅,椅上有两人并排而坐,他们是太子肇恒和平王肇枢,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
“王到”
“请他进来!”
肇恒对门口的太监点点头。
“是”
片刻后,肇驹走进春暖阁,向两位皇兄跪拜施礼。
肇驹今天未穿朝服,只是穿了一袭青色儒装,冬日的阳光正好从窗阁射入,映在他英俊的面庞上。
“恭喜两位皇兄监国。”
肇恒道:“起来吧,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多谢两位皇兄。”
肇枢朝门口的两个太监挥挥手,两人退了出去,将门从外面带上。
肇驹觉得他们神情有异,不觉有些紧张。
“你知道现在喊你来,有什么事吗?”
还是肇恒问话。
“臣弟不知,请两位皇兄示下。”
肇恒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肇驹双手接下。
“九弟,这是大鸟国皇帝野乐颜汐前日派人送来的信。”
“哦,是什么,和臣弟有关?”
肇驹忽然有些紧张。
“不错,这是大鸟国野乐颜汐写的来信。”
“哦,大鸟国来信,为何要给臣弟?”
“信中说,大年初七是黄道吉日,筱日厝公主要在大年初七这天和你在南津城完婚,他在信中催我们即刻动身!”
肇驹霍地站起,坚决摇头道:“不行,这里面有鬼!”
“什么鬼?”
“大鸟国国都不是在上津城吗,干吗婚礼要定在南津?”
“听说野乐颜汐迁都南津,但具体消息还未传来。”
“野乐颜汐应该已探听到我军开赴并州,这个时刻来送这样的信,分明是缓兵之计,所以此事恕臣弟不能答应!”
肇恒有些不悦,道:“你是不是以为大和大鸟开战在即,皇兄这个时候要你去,是让你送死?”
肇驹摇摇头。
“皇兄的意思,臣弟并不明白。”
“好,我告诉你,仝大官虽已兵发并州,但父皇突然中毒病倒,眼下朝局不稳,不可轻易对外用兵,所以五天前太后已传旨大军原地待命。”
肇驹啊了一声,急得直跺脚。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大军既已发动,就只能勇往直前,哪能轻易撤回,况且这是我们夺回幽前十六州的最好机会,父皇要是清醒过来,一定会责罚你俩贻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