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一字,玄妙异常。以玄为名,正是我派师祖爷之大智慧。当年魔修作乱,正是我派祖师爷向秋家请来清秋绝影灯,方才灭了魔修,否则当年那一战怕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了……那清秋绝影灯乃天下第一法宝,有通天彻底之能,却无人见过……”
一名老者坐在前方的蒲团上,声音不急不缓,底下一众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得认真。正是玄派特意为新弟子所开设的早课。
每十年,玄派招收一次弟子,新弟子需先在弟子堂待满两年,学习基础法术合格后,方才允许拜师。而修真史虽无聊,却也是必修的一门学科。
“长老,即是我派祖师借来此法宝,为何却说无人见过?”一个孩子好奇的问。
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此事我也不知,本派史籍记载,即便是秋家同意借出清秋绝影灯,却依旧无人知晓那是何物……”
还有一句话,乃是祖师爷临终前有所感悟,方才留下这一句解释。
清秋绝影灯,似乎并不是一盏灯。
下了学,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下一节是御剑课,是所有人最向往的一门课。
“方鹤,你说秋家那件清秋绝影灯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魔修灭门啊?”一个小孩坐在自己的蒲团上,眉头紧皱,显然是怎么也想不通。
“谁知道呢。”名为方鹤的男孩无所谓的道,“你也别天天乱想,也许那清秋绝影灯只是一个传说,兴许根本就不存在呢,只是他人杜撰的,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被灭门呢。。”
说到这,方鹤收拾好了东西,便向教室外走去,一转头却发现小孩还在冥思苦想,顿时过来拉他:“好啦,储明,快走吧,下一节可是御剑课,迟到了就不好了,名雪师姐脾气可不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储明将书卷扔进储物袋中,跟着好友出了教师,却还是有些念念不忘,“方鹤,你说清秋绝影灯还在不在,不是说秋家被灭门后众人都不曾见到清秋绝影灯吗,似乎是丢了。”
“是有这个可能。”方鹤想了想道,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有兴趣?”
储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不是修真世家之人,对修真界了解不多,只是有些好奇。不是说秋家乃修真第一世家吗,为什么说灭就灭了?”
“十大世家都很神秘,极少露面,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不过每一个敢于挑衅世家的都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就无人敢惹了。”
“那怎么知道秋家被灭门了?”
“秋家的修真血脉断了……”
“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很清楚,另外九大世家是这样宣布的,我们家在修真界只能算上三流,对于这种修真隐秘我也不是很清楚。”
有些事情,是只有到达那个层次,才有资格知道的。
储明挠了挠头,显然还是有些不明白,方鹤摇了摇头:“秋家的事情在修真界是个忌讳,你以后不要多说,修真十大世家千万年来从来没有变过,这次秋家灭门着实让不少人大吃一惊,怕是修真界又要变天了。”
“好吧。”储明摸了摸自己的头,应了下来。
两人来到修道场时已有不少人到了,三三两两聚集在修道场边缘,交流的正欢。
“上次名雪师姐教的法诀我已经会背了,这次我一定可以让剑飞起来!”
“你就吹吧,上次你还说你在家就学过呢,结果好了吧,直接就掉了下来。”
“是啊,你看人家云少爷那才叫真的会,直接就飞上去了!”
“我……我……我多练习练习肯定和他一样!”
不远处的少年听到他们的交流,不太感兴趣的抬了下头,又重新低了下去,抱着剑站在一角,冰蓝的衣衫垂下,透着几分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看,那是云洛,云家独子。”方鹤偷偷摸摸的指给储明看,“上节课你没来不知道,名雪师姐一说完口诀,那家伙就直接飞到天上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了,到下课了才回来?”
“这么厉害!”储明羡慕的看着那身着蓝衣的少年,可惜了,看上去似乎不好接近的样子。
“都安静!”
修道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看向中间。
红衣的少女面无表情的从剑上跳了下来,灵剑自动飞回到剑鞘中。
少女冷着脸看着他们:“人是不是到齐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名雪师姐是上阳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脾气一向不好。那可是峰主弟子,在玄派,只有实力达到通冥的才可以成为一峰之主,通冥啊,一个一流世家也不过有一两个,那是何等实力!那般人物的弟子,自然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又怎敢有人迟到?
只是
“等一下!”
少女一身绛紫衣衫,边角处绣着繁复的荷叶纹,淡金的长发散落身后,在阳光下浅淡如同白雪,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映下迷离光影,阳光顺着脸颊勾出恰到好处的弧线,薄唇轻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便如琉璃精致,声音透着猫儿般的慵懒。
“抱歉了,今天起迟了。”
“你是何人?”红衣少女冷着脸道。
她举起手中信函:“早晨一起来就发现了这个,让我来弟子堂上早课。”
“那你为何迟到?”名雪越看越觉得她不顺眼,这般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未将她放在眼中一般。
“睡迟了。”她简洁的回答,谁让她从来没有早起的习惯呢。
除了每十年的弟子选拔,峰主以上级别的人看上了谁,也可以直接收为徒弟,一般这种大部分都选择不来弟子堂,只是偶尔来报个道,其他时间便由师父教导,毕竟只要是新弟子要在弟子堂待满两年的规矩不可破。
而也有一些会选择在弟子堂待满两年再拜师,比如那个云家少爷云洛,便是已经内定了一言峰,只是来弟子堂历练两年而已。
但似秋意寒这种一次都没来过的,除了她,却也是绝无仅有的。
弟子堂也是突然发现了她这个例外,连忙让她过来报道。
“你”名雪深吸口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也知道对方怕是和她一样的峰主之徒,便不再理她。
她转向所有人:“上次我教的口诀可都练会了?接下来每个人都给我演示一遍,记住,是一个一个来!”
“完了,名雪师姐生气了……”方鹤脸色一白,小声嘀咕。
储明凑到他边上,同样小声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估计是直接被峰主收的弟子。”方鹤有些羡慕的看着秋意寒的方向,却没有注意到储明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觉得有些累,已经好久没动过了,每天不是躺在榻上发呆,就是在佛桑下闭目养神,算起来,她也有两年没有离开紫御峰了。
“你是何人门下?”
她抬头,正看到蓝衣的少年抱着剑站在不远处,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眸,平静而淡漠的声音正是从那传来。
“那你呢?”她道,“云少爷是想拜入何人门下?”
不巧,她之前正好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这弟子堂怕是有一半人都在讨论他,嚣张跋扈,倒是同她以前很像。
云洛没有说话,她了然的笑笑,“云少爷都不愿告诉我,又为何觉得我会告诉你?”
“我知道,你是秋意寒。”少年突然抬起了眸子,瞳孔闪烁着冰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与我一战!”
“哦?为何?”她看向自己的指尖,苍白而纤细,“我没有兴趣接受毫无理由的挑战。”
“因为你……是彦卿真人的弟子!”云洛死死地盯着她,手中之剑猛然出鞘,剑尖遥遥指向她的眉心,“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并不是第一次,自从两年前她拜入彦卿门下,或者说自从十年前她被彦卿带回玄派开始,就一直有人看不惯她,换句话说,就一直有人认为,她没有资格,成为彦卿的弟子。
“哦?”她盯着自己的指尖,“若是我败了呢?你想如何?或者说,你又能如何?”
“你”云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难道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只是觉得无聊而已……”她淡淡的道,“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我赢了也好输了也罢,我都是彦卿真人的弟子,而师父也不会因为你赢了我而收你为徒。”
所以,很无聊。挑战永远都是没完没了的,总是有人要挑战她,总是有人看不惯她,总是……浪费她的时间。
她看向天空,淡白的云静静飘过,云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那样淡漠,那样沉静,似乎任何一点声音都是不合时宜的。她耳畔垂下淡金的碎发,淡的仿若白雪。
“云洛,弟子堂禁止私斗。”名雪看向这边,出声阻止道。
“哼!”云洛不情不愿的将剑收起来,再次不甘心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走到了另一边。
“好了,今天我们要讲解御剑术的第二段口诀……”
说到底名雪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导师,秋意寒无聊的想着,说起御剑术,以前在秋家倒是没少学,可惜一直学不会,只能用飞行法器,现在倒是知道原因了,可惜却没法告诉他们了。
怎么说呢,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在一切都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可是无论怎么办,还是忘不掉,毕竟……是那样的痛……痛到她甚至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却还是要背负着这一切活下去。
她静静的坐着,对周围一切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天生超强的五感让她没法屏蔽那些声音。
“那就是彦卿真人的弟子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据说她自从两年拜师大典过后就从也没有下过紫御峰……”
“为什么呢?她不需要像名雪师姐一样来教授新弟子吗?”
“你懂什么!只有那些需要这方面历练的内门弟子才会来弟子堂当导师,又不是必须的。有很多峰主弟子一直在闭关,很多年见不到自然是常事。”
“况且听说她身体不好,彦卿真人很宠她,特地为了她向掌门求了恩典,不需要做任何门派任务。”
“是这样啊……那她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吗?不是说彦卿真人是修真界第一人吗,为何会收她为徒?”
“这个……莫说我不知道,即便是掌门,据说也为此事和彦卿真人闹得很不愉快。”
名雪很快讲完了:“好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时间了,我一个一个看过去,看谁掌握的最好!”
云洛突然向她走来:“我们比御剑如何?”
她道:“我不会御剑。”
这是实话,曾经哥哥花了一年时间教她御剑,她都没有学会,何况她根本不需要御剑。
“不可能!”云洛自是不相信她,“难道你是看不起我吗?”
“不会就是不会,我骗你做什么?”她摊了摊手,转向名雪,“师姐,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不过三日后你要来参加弟子堂的年终测试。”名雪点了点头,这倒不是她针对秋意寒,真的是规矩如此,玄派虽不要求弟子每日都来弟子堂,只是这些基础法式却都要会才算过关:“若是不过还要再在弟子堂待两年。”
好吧,三天后师父该出关了,到时候让他去解决吧。
秋意寒点了点头便要走,却被云洛挡下:“三天后,我会与你比试。”
她不置可否,目光突然看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唇角似有那么一丝笑意,再看时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取出来时的乘坐的飞行法器九雀折扇,扇面上绣着精致的红色朱雀,边角题了几个字却是看不清。
直到秋意寒登上法器消失在众人眼中好一会,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方鹤不太确定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我怎么觉得她刚刚看了你一眼……”
“是吗?”储明一脸激动,“也许,她看上我了!”
“……大约是我看错了。”
在方鹤转身的那一刹那,储明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莫名的光芒,被发现了吗?不愧是彦卿的弟子,感知当真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