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和历劫心中一惊,几乎同时转身,尚未冲到门前,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啷”一声,竟然是落锁的声音!
刚刚还在怀疑空无一人的墨山村中出现了会开门关门的猛兽,这一转眼,他们发现,这“猛兽”竟然还会锁门?!
沈衣雪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那关在一起的木门,木门的背面也如同正面那般一尘不染,只是却比正面多了许多的抓痕。
木门自然是不会被沈衣雪拉开,她皱了皱眉,松开了双手。
两扇木门,而且是历经了风雨侵蚀,腐朽糟烂的木门,自然是拦不住沈衣雪,也拦不住历劫的。只是她到底是在意自己曾经的童年回忆,因此并不愿意破坏这两扇木门,所以也就松了手。
历劫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不会主动去破坏两扇木门。
“跟我来!”
沈衣雪拉住历劫,再次转身面对着那一地烂木头,小心翼翼地绕开,朝着里面的屋子走去。
当初沈言就是在临街的这个屋子里接诊病患,后面另有两个屋子,作为日常起居所用。
沈衣雪当初被沈言关起来罚抄书的时候,还曾同所在的小屋子的窗户里,偷偷地溜出去过。如今她就是想要带着历劫,再从当初的窗户里出去。
至于在外面锁门的,不管是人还是猛兽,沈衣雪相信,以她和历劫的速度,追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两个人还没有走到与里面的屋子相连的门口,见那门框上吊着的两缕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布条,无风自动!
那布条曾经是隔断两个屋子之间的门帘,如今经过岁月消磨,和地上那些木头一般糟烂,当然也同样被抓成了一条条,一道道,悬在那里飘来荡去。
沈衣雪和历劫本能地停下脚步,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死死盯着那布条后面的空间。
不等历劫指尖的金色光芒找过去,一团黑影就猛地从中扑了出来!
两个人本能地侧身避开,那一团黑影凌空从二人中间掠过,直直地扑倒了被从外面落了锁的木门前。
脚下糟烂的木头被踩中,瞬间如同沙砾堆积起来的城堡,在一阵“沙沙”声中,成了一堆木屑,随同着地上的灰尘一同,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激荡飞扬起来。
沈衣雪和历劫再顾不得心疼脚下那些糟烂的木头架子,连忙转身,同时历劫指尖的金色光芒也朝着那一团黑影笼罩了过去!
当然,为了避免力量超越人界天地规则,此刻历劫之间的金色光芒纯粹是用来照明的,基本上消耗不了什么真气,所以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威力。
那一团黑影,骤然暴露在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当中,先是一顿,随即发出一阵嘶哑而尖锐的嘶吼:“啊”
沈衣雪和历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一团黑影的真面目。
那团黑影半蹲着,双臂似乎比一般人长些,如同猴子蹲在树上一般蹲在门口。
看形体,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有些年岁的女人。只是她的头发乱蓬蓬地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也满是黑色的垢泥,根本就看不清本来面目。
她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不但脸上满是黑色的泥垢,就连头发也是混合了才尘土油腻,粘成了一绺一绺的,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小蛇蜿蜒。
同时让沈衣雪有些奇怪的是,虽然从声音判断这个女人已经有些年岁,可却罕见地没有一根白发!再加上满脸的泥垢,连皱纹都看不出来,也只有一双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眼睛,还有她嘶吼时候露出来的一口大黄牙,勉强能看出来那是一张人脸。
更让沈衣雪吃惊的是,在这个女人张口嘶吼的时候所露出来的牙齿当中,竟然两个比一般的牙齿更长,也更加尖锐,就好像是野兽的獠牙!
沈衣雪突然就想要了脚下散落的木板上,被咬噬出来的痕迹,心中一动,目光一下落在她的双手上,果然见那个女人的双手,如同鸡爪一般枯瘦,上面十根指甲足足有三寸长,让沈衣雪一下就想到了颜如魅的指甲剑!
只是,颜如魅的指甲剑虽然更长,然而却十分干净,还涂着鲜红的蔻丹,就好像刚刚浸染了鲜血一般。而这个女人的指甲却满是污垢,黑乎乎的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
其实何止她的双手,应该说她整个人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澡了,就连身上已经破烂成绺的衣衫,也是乌光油亮,堪比铠甲!
同时,一股古怪的味道飘过来,似乎混合着潮湿的泥土,腐烂的枝叶,腥臭的鱼虾味道,让人闻之难忘,闻之欲呕。
那个女人似乎十分不适应光线,身子缩成一团,黑漆漆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眼前,胡乱挥舞着,同时口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她一开口,除了满口黄牙之外,同样有腐臭的味道传过来,就好像一直以腐肉为食的动物,开口时候的气味一样。
然而也只是三两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女人就适应了历劫指尖的光线。她停下胡乱挥舞的双手,一双眼睛充满怨毒,死死地盯着沈衣雪,以及沈衣雪身边的历劫。
沈衣雪和历劫同时一愣,根本就不知道早已成为空村的墨山村中,何时竟然多了这么一个女人!
看看这这个女人尖利的獠牙和长长的指甲,再想想脚下那些满是抓咬痕迹的木头,可想而知她对于沈记医馆有着多么深重的怨恨。只是这怨恨,究竟是从何而来?竟然让她连沈记医馆中的一件家什都不肯放过?
“你是什么人?”沈衣雪终于忍不住问,“为何会在这里?”
那个女人的白眼珠缓缓转动,将目光移到了沈衣雪的身上,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呼呼”的嘶哑声音,紧跟着双腿发力,整个人凌空而起,就好像一直突然蹦起来的大蛤蟆,猛地朝着沈衣雪就扑了过来!
她那十根乌黑的指甲,在历劫指尖金光的照耀下竟然也是油黑发亮,朝着沈衣雪粉嫩的小脸就抓了过来!
看那架势,分明是将沈衣雪当成了沈记医馆的药材架子,各种家具,也要挠出七八个血道子出来!
历劫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沈衣雪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没有凝聚金光的手掌,就朝着那个脏兮兮的女人拍了过去!
那个女人虽然身形灵活,但却不会轻功,更没有真气,完全都是模拟了野兽扑人的动作,毫无章法可言,结果一头就撞到了历劫的掌心!
历劫本也无意伤她,只是那个女人的身上实在太脏,脏得让人即使触碰一下都要恶心半晌,因此历劫也就只得动用了 一丝真气,凝聚出一道壁障来,隔开自己的手掌,与那个女人散发着怪味的头发。
女人的头顶,在离历劫掌心一寸的地方顿住,然后跌落在地,再次发出一声惨哼!
历劫趁机拉着沈衣雪后退两步,又踩烂了好几块木板,与那女人拉开距离,却见那女人猛地抬头,露出满是黑色泥垢的脸,嘴巴一咧,露出满口大黄牙,朝着沈衣雪嘶吼道:“豆腐!”
豆腐?
沈衣雪和历劫又是同时一楞,不知道这个脏得不可救药的女人,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两个字来。
难道她是想要让沈衣雪和历劫给她做豆腐吃?还是将沈衣雪,或者历劫当成了豆腐?
两个人对视一眼,而那个女人却是翻着一双白眼珠多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衣雪,那目光充满了怨毒,似乎恨不得将沈衣雪生撕成七八块才解恨。
沈衣雪更加莫名其妙,实在是想不出来曾几何时得罪过这样一个女人。
于是她又问:“你是谁?”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个女人再次如同野兽般扑上来,同时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怒吼:“扫嘛哼!”
这一次,那个女人吐字比起方才来要清晰了不少,沈衣雪略一思索,突然就明白过来,她说的应该是“扫把星”或者“丧门星”三个字。
沈衣雪身形灵活,自然不可能被这个女人挨到,只是再一次避开之后,虽然她开口仍旧带着说不出的生硬,吐字却是清晰了许多。
就好像一个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人骤然开口,一开始难免有些别扭,但是只要说上几句之后,就能在此适应。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女人说的应该也不是“豆腐”,而应该是另外一个词汇。
“妖女!”“灾星”等等一系列辱骂的词汇,生硬地从那个女人口中爆出,她又弹跳了几次,漆黑的手如同爪子一般恶狠狠地抓来,结果不是被沈衣雪躲开,就是被历劫挡住,最后竟然如同泼妇一般地箕踞在地,拍着大腿边哭边骂开了。
沈衣雪和历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疯子一般的脏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怕她再次骤然暴起伤人,因此也不敢近前。历劫伸出手臂将沈衣雪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语气仍旧十分生硬,再加上一边说还要一边干嚎,因此沈衣雪和历劫听得并不真切。
不过她的气息并不连贯,最多说上十来个字就要停顿一下,所以沈衣雪和历劫倒是有足够的时间去连蒙带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意思来。
就是沈衣雪隐约地快要听出头绪,猜测出这个女人身份的时候,就听外面隐隐地传来“丁零当啷”,似乎是两件铁器碰撞到了一起的声音,紧跟着“轰隆”一声,脚下的地面竟然轻轻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