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月盖上盖头与奕雀策离宫后。
奕泽则上前安抚仍有些情绪低落的安氏:“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儿子都娶亲了,也理解你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
“阿泽,我……”安氏伏在奕泽腰间,泪眼朦胧:“我最对不起的便是策儿,他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因着太后不喜欢我,也连带他吃尽了苦头。这么多年来,我始终觉得在孩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能好好保护他……若是……若是当年我能再强势一些,是不是也不这么遗憾……”
“岚烟,不怪你,是朕……朕没有做好一个父亲,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给你们安宁的生活环境……”奕泽心有感触,轻轻揽着她,为她拍抚着后背。
“陛下,策儿今日已然大婚,煌儿也都长大成人了,以后……以后不要再对他们那么严厉了好吗?”安岚烟眼中含泪抬头请求道:“我想让孩子们都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奕泽满眼宠溺的嘴上妥协:“好。我听你的。”
实在心中怒吼,两个小兔崽子……
唉,你们赢了。
福泽王府。
二皇子大婚,自是宾客盈门。
奕雀煌与零卓坐在垂花厅与几个老熟识喝着茶聊天。外面的事都交给王府上的管家去处理。
直到奕雀策带着明月自宫中回返,零卓本打算与庆阳王妃孟丹晴还有叶字秋的发妻苏婉一同去新房陪明月。
而奕雀策经过这一番折腾精神不济,面色苍白的厉害。
奕雀煌做主将他们夫妻二人送进新房,后面的什么闹洞房之类的全免掉。
众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奕雀策的住所名为望山院,此时房中披红挂锦,贴着喜字,也燃着红烛。
奕雀策躺着缓了许久才慢慢有了些气力,转头看向坐在桌边仍旧盖着盖头的西贝明月。
“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揭开盖头。”奕雀策气息微弱的说。
一直紧张不知他状况,也不知该如何的明月松了口气,原来他醒着。
明月缓缓撩起盖头,露出清丽的容颜,微微一笑:“无妨。”
她盛装打扮,如此美好。
奕雀策一时竟看呆了,她此时带着笑意的眼眸在红烛的辉映下带着柔和温暖的光晕,周身的光彩将她的轮廓勾勒出金色的线条。
明月自是看得出奕雀策的失神,立刻低下头别过脸,看桌上摆在茶水,忙强作镇定的端起为他倒了一盏茶。
走到床边,轻声说:“喝些水吧。”
奕雀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下意识的便答到:“好。”
明月被他看的面色微红,扶他坐起身,端茶送过去让他就着茶盏喝了两口,拿起绢帕为他擦了下嘴角。
“也不知药煎好了没有,我去看看。”明月说着便想逃开眼下这让她尴尬的气氛。
“不要,太苦了,我今天不想喝。”奕雀策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说到。
明月回头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禁心软,但仍劝到:“殿下,不喝药如何才能好。”
“今日大婚,是甜的,只今日不喝。”奕雀策苍白的面容上,弯起嘴角上扬,眸光清澈。
明月一怔,眼中微润,正因他灿若星辰,所以才更让人看不得星辰陨落。
“好,那明日可一定要喝药。”明月妥协,这毕竟是他大婚之日,便由着他吧。
“是不是很沉。”奕雀策看向她头上戴的发冠,珍珠挽发,珠帘摇曳,很美。
他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伸手去触及她的美。
“是挺沉的。”明月点了点头,淡淡一笑,起身行至屏风后,除了发冠,也脱掉了坠着珠翠的大红织锦的外披。
只着了内里一身红色的常服走了出来,手上执了一根发绳将盘发放下后束起。
“浓妆淡抹总相宜……”奕雀策轻声道。
“殿下大婚,明月也想殿下快些好起来。所以着了红色。”明月虽是在笑,眸子中却透着悲伤。
奕雀策知,她今日能肯穿喜服,只怕也是为了自己,不为他留下遗憾和不吉利。
他微微阖眸,似惋似叹:“我只怕也活不多久了,你不必为我而委屈自己……”
明月看着他失落的模样,便走过去蹲身在床边,帮他掖好被角:“殿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会好起来的。”
奕雀策看着她眼中的希冀,心中自是明白,能好起来,但你不把心交给我,那我便永远也不能真正的好起来。
看他神色复杂,明月只当是他认为对自己有所愧疚,于是便宽慰:“殿下就像天空中的星辰,明月不想星辰失去颜色,所以能用此办法来为殿下挡煞,是心甘情愿的,殿下不必介怀。”
奕雀策垂下眸子,轻声说:“有明月辉映星辰才会闪烁。”
明月一愣,旋即想起他的告白,脸色顿时红了几分,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救人与答允是两码事。
“我……只是为了救殿下。”明月别过脸不看他。
沉默许久,奕雀策才闷声答到:“我知道……所以,才更对不起你。”
他这些话都是有意为之,利用自己现有的条件来示弱,表达并不想强求她,应该会让明月心软。
果然,明月心中一酸,便开口道:“殿下救过我,能让我在有生之年搭救殿下,自是义不容辞。”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奕雀策别过脸闭上眼睛不看她:“你不喜欢我,又何必背着报恩的情意。我宁可去死,也不想这般让你违背自己的心来嫁给我。”
话说完,奕雀策心中就开始吐槽奕雀煌,他让他一定要在此时上演这么一段自抑自哀的桥段,将所有的话都反着说。
演戏当真累。
他真心想直接对明月坦白,我装病就是为了娶你,就是想留下你,不让你再有自残的念头。
只不过奕雀煌最后说的一句:如果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利用天象骗她嫁给你,因此恨你,跟你老死不相往来,那便照着剧本演。
奕雀策衡量再三,还是照着弟弟的安排一步一步把话引导至了此处。
话说完,奕雀策心都提上了嗓子眼,等着听明月如何接。
沉默半晌,就在奕雀策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的时候,明月平静的说:“殿下……殿下喜欢这般不祥的明月,是明月的福气,但明月自知不配,不会答应殿下的情意。不过……也因此明月不能眼看着殿下生命垂危…若能真的让殿下好起来,明月便再无牵挂………”
奕雀策闻言,心怦怦直跳,是她自认为不配所以才不答应,那是不是反而说明,若是让她放下过去,放下偏见,那么就会接受自己……
这便是小弟让他一定要演这场戏的目标……
真正探知到明月对自己的感觉。
原来……她并不讨厌自己。
奕雀策回头看向明月,见她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神色,似是察觉到奕雀策的视线,便转过身去,避开他的注视。
他嘴角微微上扬,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