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便是天界高高在上的太子,母亲自他出生后不久便已离世。
年幼时的太子凤皇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时常独来独往,猎杀妖兽,诛杀魔仙,受伤也不会说半句疼。
三界万物不在他心中,他禹禹独行,仿佛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直到成年后,因父命去往异界见到零卓。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三岁,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从一堆毛绒玩具里面钻出来,看着他隐身的地方半晌,而后咧嘴一笑,伸手向他要抱抱。
他顿时愣住,被这种意外惊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落荒而逃。
再见她时,她已经六岁,在路边发现一只被饿的气息奄奄的小猫,抱回家后喂养,但猫儿寿命已尽,补救无效。
她捧着小猫蹲在树下哭了好久,扒了个土坑将小猫埋好。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也很不好受,陪在她身边,听她念叨着让小猫以后要按时吃饭,不要再饿肚子之类的话。
第三次再见面,她十三岁,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白皙的皮肤,眼眸黑白分明,神采奕奕。
爱幻想,爱想象,爱玩爱闹也爱笑。
这一次,他没有再离开,而是认真的留下来,隐身在空气中,慢慢了解她,融入她的世界。
三年相伴,足以让他淡漠的心被打动被温暖。
作为未来的天帝,他深知此中艰难,所以他不愿意逼迫零卓相随。
但却不知零卓的存在,是在化解他的缺失。
此番若是真的得不到零卓的心,而又毁了誓言,纯属自己罪有应得。
若因此却让帝君与父君的付出付之东流,他凤皇有有何颜面去做天帝?
“起来吧,这些你心中有数就好。不要告诉零卓,她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会影响你们今后的路。”林溪单手托扶奕雀煌起身。
略叹一口气,神色轻松了许多:“听过零丫头在皇朝的不少事,我想零丫头应该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你若是想得到她,不如就脚踏实地的将你的心拿给她看。用不了太久,她就会弃械投降了吧。”
想起零卓那嘴硬心软的样子,奕雀煌嘴角也勾起笑意:“叔祖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林溪心中喟然长叹,远古上神是否也早就算准了也会有今日呢?那么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会遏制凤皇去拥有生魂零卓的弥补,而得到永生的主宰权?
这些身为德帝君的他也好,现任的天帝也罢,他们都已经无法再为奕雀煌和零卓的今后做出什么预知和安排,一切只能靠他们二人自己去成长,但愿会有个好结果。
…………………………
泰洲医馆。
零卓跟在冥捕头身后,看见那医馆中的女尸,不禁暗自倒吸一口冷气,正面看的恐怖效果远大于在门外的边缝中窥看。
此时那女尸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球上,密密麻麻的并非是红血丝,而是在蠕动的红色线形虫,而在她那青紫的脸部皮肤下也时不时爬过一条手指长的虫形物,显然在她体内此时聚集着数不清的虫子。
这些虫子爬过的地方肌肤便干瘪下去一部分,肌肉与脂肪被肉眼可见极速变大的虫子吞进腹中。
也亏得是零卓这几年手上也是沾染不少血,但杀完就过了,死尸却没怎么接触过。
此时也是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心头也是略过一丝惧意。
一旁的冥捕头看零卓一副淡定的模样,心中暗自称赞,这位皇朝的次帝殿下也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份处事不惊完全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少有的。
倒是张掌薄,进门后便被唬了一跳,而后便推开众人跑出门开始干呕。他一个文官,哪里见过几回死人,还是这种限量级别的。
吐完之后,张掌薄犹豫了一会,在追星与心理承受能力之间艰难抉择了一番,还是觉得能跟偶像近距离接触比较重要,于是擦了把嘴巴,又小心翼翼的挪进了医馆,凑到籽阳籽月身边,探头去瞟了几眼那女尸,捂着嘴强忍着才不吐出来。
而冥捕头显然是离奇案件见得多了,此时尚有胆量去伸手将女尸身上遮着的白布撩开:“死者二十三岁,头次怀胎有孕,已有六个月身孕。死亡时间约为亥时三刻。”
但那白布全部撤去的那一刻,整个医馆中的众人皆是形色聚变,只因那妇人原本怀胎数月已经隆起的腹部,此时已经被红色线形虫所占据,皮肤与子宫肌肉已经被啃食干净,露出已经俱有人形特征的胎儿那小小的白骨。
一条红色线形虫从那空洞洞的眼窝中探出头来,仰首挑衅似的看着众人,身体还在不停扭曲。
看见此行此景,连冥捕头也不禁面色一变:“之前两起案件虽也有红色线虫,但……不曾有如此居多。”
“凶手越来越残忍歹毒了,要尽快将他们捉拿归案。否则还会有更多无辜妇孺受害。”零卓此时面色铁青,杀人不过头点地,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残害身怀有孕的妇人,当真是天理不容。
冥捕头眉头紧皱:“但我们除了第二起案件时目击者的证词之外,还毫无头绪。之前勘察现场时除了几片被踏破是屋瓦碎片之外,更是什么也没有破绽之处。”
“死者家属是何时发觉不对的?案发之时又在何处?对了,为何会送来医馆?方才我听闻要砸了医馆招牌?”零卓问。
一旁的医馆坐堂郎中立马哆哆嗦嗦的扑倒在地:“大人,此事真的与草民无关啊,昨日这安氏夫妇确实因为腹中不适来过医馆,但草民绝对是按方抓药,给安氏这妇人拿的也都是温补的普通药材,绝无害她之心。哪知这才一晚,安氏就成了这副模样。草民冤枉啊。”他哭诉着,涕泪横流,好不可怜。
“我家娘子昨天晚上喝了你抓的药后就去休息,结果今早起来,我便发现她人已死去多时。肯定是你的药有问题!”一个粗犷的庄稼汉子蹲坐在角落抹着眼泪,此时暴怒而起,奔着郎中就要挥拳而上,被一旁的捕快拦下。
冥捕头冷喝一声:“你家娘子之死与她服用的药没什么关系。你休要在此添乱。”
他横眉冷目,气势凌人,那粗犷汉子瑟缩了一下,又蹲回原处,抹起了眼泪:“我与娘子成婚五年,娘子终于身怀有孕,如今……如今她们母子就这么走了……”他说着就开始抱头痛哭,哭声如锤,砸在众人心口,沉闷而疼痛。
“殿下,这具女尸不能留在此处,要尽快焚毁,防止这些线虫危害他人。”冥捕头对零卓说。
零卓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我觉得第二起案件的目击者尚有可查之处,可以从那里着手再盘查一次。”
冥捕头拱手一礼:“是,稍后我会派人将相关卷宗送去殿下府邸。”
零卓点头。
出了医馆,正好有临清别院的侍者来寻零卓回府。
待回到别院,已经夕阳西落。
奕雀煌与林溪同坐桌前。
林溪看见一头银发的女子自回廊转角现身后缓步走来,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起来,神魂中缺损的地方开始发烫。
而此时的零卓却毫无所察,看见厅堂的圆桌正首位置坐了一位小少年,略微有些意外。
小少年一张娃娃脸,肤色白皙,剑眉星目,此时从自己位置跳过来,凑近零卓认真打量着她,绕着转了两圈。
零卓看他孩子模样也不计较,自顾自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拿起筷子。
待她看见桌上的几盘荤菜,其中还有细细的胡萝卜丝在其中做点缀时,便胃中翻腾起恶心感。
零卓扔下筷子捂着嘴就跑到檐廊下的角落一阵干呕。
“咦?有喜了?”林溪意外的看向奕雀煌,一副你小子不老实敢骗我的表情。
奕雀煌顾不上解释,忙去零卓身边扶住她:“这是怎么了?”
“呃……”零卓努力忍住反胃感,指向餐桌:“把那几样菜都撤了吧,吃不下……”
一旁的籽月籽阳亦是感同身受的点头,拿了清水让零卓涑口。
奕雀煌示意人将菜肴都换上清爽些的素菜。
籽月籽阳将在医馆发生的事悉数禀报后,奕雀煌不禁失笑:“我记得你最怕的就是虫子,你怎么会去参与破案?”
“我……我并没想到会如此,只以为是寻常死尸。”零卓脸色有几分苍白,捂着胃,皱起眉,将碗筷推开几分:“算了,不吃了,实在没胃口。”
“那好,你先缓缓,我也不吃了,等下你饿了我再陪你用餐。”奕雀煌坐到零卓身边柔声宽慰。
零卓看他一眼,又看向林溪:“这位是?”
“……是……”
“我是林溪,雀煌哥哥收养的孤儿。今日刚赶到临海别院,零姐姐你好。”
奕雀煌还在迟疑怎么介绍时,林溪已经先自报家门,一张娃娃脸上笑意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奕雀煌不禁也是一阵不适。
“你好。”零卓礼貌的微笑点头。
“姐姐,你今日遇到了命案?是不是十分可怖的那种?能不能跟我讲讲啊?我平日里最喜欢看那些离奇的话本子了。”林溪将圆凳向零卓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