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别院,书房。
奕雀煌坐在书案边,执笔写着书信。
“殿下,林溪回来了。”阿寿在书房外禀报。
“让他进来。”奕雀煌放下手中的笔吩咐。
片刻后,一名衣着普通的少年风尘仆仆的大步走来,人还没进门话就远远传来:“阿卓那丫头接回来了?”
待他人走进门内,便大咧咧的走到太师椅边就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阿卓人在哪?”少年林溪一口饮尽了茶水问。
“出去闲逛了。”奕雀煌回答。
“啊?闲逛?你明知道我今天就回来,怎么还放她出去了,去去去,快去派人叫她回来,好让我看看世孙媳妇。”林溪的长辈谱摆的明明白白,还拍了拍桌子以示提醒。
奕雀煌抬眸看着眼前十二三岁小少年模样的林溪,无奈提醒:“叔祖,就算您是德帝君,但那也是在天界,眼下在人界,人前若如此称呼我,可是会被人怀疑定罪的。”
林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别给我扯这些虚的,我来人界就是想提前看看零卓丫头,看完我就走。”
“叔祖,您还没告诉我为何执意要见她。”奕雀煌神色郑重的问。
“想知道?”林溪挑着眉看向他。
“嗯。”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日后有机会让你父君来告诉你吧。”林溪脸上不易察觉的一抹追思闪过,而后便又跳起来:“你这小子,在天界时就答应过本帝君要好好善待零卓这丫头的,没忘了吧?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锻神鞭伺候。”
奕雀煌哑然失笑:“叔祖,阿卓若非是异世而来的人,我真怀疑是不是您的小孙女,人还没见过就维护惦记了许多年,还不惜投胎成凡人只为见一面。再说,我哪里会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林溪负着手转身看着室外的阳光,零卓哪里是他的孙女这种存在,那是天地初开时远古之神自他身上抽离的一缕生魂,将之幻化做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婴,一个轮回千年成为皇朝的先帝皇皓雪,另一个则是在异时空历尽万世的零卓。
这其中所背负与隐藏的秘密,则是现在的奕雀煌都不知道的。
“皇儿,此生你与零卓丫头在一起,不光是在成全你的天道,所以,你要守护好她。”林溪话说一半,但其他的却想略过不提。
奕雀煌则站起身,看向林溪:“若是她三年以后依旧不接纳我,我便会放她离去。”
林溪诧异的回头看向奕雀煌:“说了半天,你小子还没得到零丫头的心。”
随即他扶额仰天长叹:“就知道你小子在天界时就是一个木头疙瘩,原以为你在异世那几年能有所改变,岂料依旧如此……”
“叔祖……”奕雀煌不满。
“三年不接纳你,你就放她走?这可不行。”
“我已经立誓,天地为证。”奕雀煌坦然自若。
“你这孩子,这种毒誓是可以随便立的吗?别忘了你的身份!”林溪虽是少年模样,但此时疾言厉色的训斥着奕雀煌,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让奕雀煌抬不起头来。
奕雀煌皱紧眉头,辩白:“叔祖,我有信心让她爱上我。但若是我真的失败了,那么我们两个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不如放她自由……”
“何为自由?凡人都不会得到的自由,你们两个就更不要妄想。”林溪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看着奕雀煌说:“之所以安排零丫头在皇朝历尽艰辛,便是要她能在历练中成长起来与你共御风雨,瑞霖不过是你和她先完成的第一关。今后,继位天帝,才是你真正的开始。若是你真的失败,放走零丫头,今后的路上被心魔缠身,堕道,无法继任天帝。我与你父君上万年的心血便就化为泡影。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不要感情用事。”
“叔祖,为何一定是她?自我认识她时便知道她只想做个平凡人,我爱她,所以我更想让她去做自己。”奕雀煌攥紧了手指,指甲嵌进肉中,努力用那份疼痛感来让自己清醒。
“阿卓因为之前的波折,如今对我满心恨意。若是三年后依旧不能改变,我宁可承担后果,哪怕是产生心魔堕道,也会放她自由。”
林溪闻言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手掌上萦绕的金色光芒瞬间将实木质的桌案化为齑粉。
门外的阿寿听见动静立刻进了房中,护卫在奕雀煌身前:“殿下,您没事吧?”
阿寿警惕的看着林溪,这个外貌只有十几岁的小少年自从一年前与殿下相识,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便怪怪的,那种能让殿下礼让……或者说是尊崇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却让人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种感觉是殿下面对陛下时都没有过吧……
而眼下更让阿寿震惊的是那一地棕色的粉末,之前摆在那里的桌子已经不见了。
此时林溪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凛冽。
“我没事,你去门外侯着,没我吩咐不要进来。”奕雀煌淡淡的说。
待阿寿出去将门掩好后,奕雀煌单膝跪地,低头:“叔祖恕罪。”
“你父君只有你一个儿子,堕道这种浑话你竟然也说得出!”林溪显然被气得不轻:“我与你父君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你若是如此不求上进,这天地间的秩序一旦崩塌,别说你的零卓还能不能继续转世活在世上,即便是你自己也会被其他天道吞噬!”
奕雀煌肃然抬头:“您与父君?……”
“我是个神魂有所缺失的,你父君则是为了维持天道将耗尽毕生心血,我们寿元都有尽数,但你不同,你若是得到历练万世的生魂,那便是这天地永存的主宰。”林溪,也就是德帝君谆谆教导着这位小辈。
“这抹历经万世的生魂,是零卓?”奕雀煌何等聪慧,字里行间的信息立刻让他捕捉到,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三万年前,远古之神将这片天地创造出来后,便让我献出一缕生魂为代价,赐予我择选天帝之位继承者的重任。自此继承此位者都会因为缺失生魂维持,在这片天地耗尽自己的神道而结束生命,直到我感应到自己那抹被远古之神放逐的真正的生魂下落,与你父君商议后,用尽办法将她换回,让她与你相识,陪伴在你身边,与你同生同德。让你不像我们与曾经那些因此受困,命数有限的天帝一般被天道耗尽一生。”林溪诉说着这些秘密,心情逐渐平复,但神情依旧有些悲怆。
闻听此言,奕雀煌双膝跪地,双手于额间相覆,叩拜而下,眼中已经涌上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