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开是想出典客署,前后都是眼睛不能冒失出去,屋外没有侍卫看护,想着在典客署内转转熟悉环境。
典客蜀是招待外宾行住署,分前后二院,虽只两院格局不算小。
后院是外宾随客住所,前院有个议事正厅,目前典客署只有陆开一个节使,典客署内气氛显得冷冷清清,陆开出得住所月形小院门,迎面入眼是一条向前拐右卵石小径,小径幽静过道两旁是绿竹篱,绿篱后圈种大榆,每到夏前季节交换榆钱纷纷落地,有着“大富大贵”之意。
典客署栽种大榆,如此寓意看上去有些庸俗,只是当中有另外一种意思,指的是与北蜀交好国富民强。
在过一院子有个小亭,小亭里守卫围在石桌玩猜大小,桌上有块小木板骰子就撒在上面,陆开张眼粗看有七人。
这些人和看护他那些侍卫装扮不同,一名守卫抱怨道“你说我们这运气,调来看守这鸟不拉屎地方”
另外一名守卫附和道“是呀,以前典客署外宾多,给他们跑腿办事还有赏钱捞,现在。。哎。不说了,看什么时候把我们调回去”
先前守卫在道“我们是城防司的,却让我们来看护典客署,这算是什么事?我们看城门时人出出进进还能捞些好处,这方温侯又不是城防司的凭什么调遣我们”
其他守卫听这人直呼方温侯皆是面色一变,一守卫紧张道“你小子不要命了,什么牢骚都敢发,别在说了”
陆开听得闲语,心中苦笑“原来方温侯是让城吏看住我,没用他的兵,我这个节使他还真的看不上眼,看门那两个侍卫只是来摆摆样子”
陆开离守卫所在小亭有四五丈,有名守卫注意力落在陆开身上,陆开身为南魏节使,守卫眼中没有丝毫尊敬神色,语气不善道“南魏节使,这里不是南魏客署切勿闲观”
陆开对北安所有人来说是南魏节使,也就是说陆开是他们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就别想有好脸色看,陆开明面上是个节使,换句话说就是一个跑腿送文书的,这样的人和他们没两样,帮他办事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哪里会怕得罪。
先前说方温侯坏话守卫看得陆开一眼,将桌上散落十余枚钱收了道“玩来玩去输赢也就几枚钱,不玩了”
守卫起身腾开地方,有人赌性大发落座接替
起身守卫提醒一句“别乱说话毕竟是节使,生起气来没你好果子吃”
撂下句话守卫来到陆开眼前奉承一笑“小的张中平,见过节使,那人话粗,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陆开笑答“他脾气那么冲,是输不少了?”
张中平见陆开平易近人显得更是热情道“都是要养家糊口,哪敢拿大钱来玩,就是玩玩”张中平压低声音在道“他大哥和你们南魏打过一仗,人没回来,一见到节使这才动气,别往心里去”
陆开点头表示理解,张中平在低声道“节使随小的来”
张中平将陆开领往偏静之处才道“不说节使也应该知道,北安有很多人恨南魏人,奉劝一句不要在典客署乱走”
陆开微微一笑,感谢张中平提醒,就算张中平不说陆开也知道这点,二国交战在北安恨南魏的自然不在少数,要想找出不恨南魏的只怕不太容易。
陆开装作闲趣打量一眼张中平问“你跟我提这个醒,难道你不恨我?”
张中平微微笑道“我不是北蜀人,是从西隋逃荒过来,恰巧遇上北安城防司征人就留下讨个活干”
陆开大是讶然道“西隋?你走得够远的”
张中平显得无奈叹口气“哪有活干就留在哪里,内人也是要吃饭不是”
陆开似有意也似无意说一句“听你刚才说话,是方将军调遣你们过来?”
张中平一听浑身顿打寒栗,脸上瞬间毫无血色,膝盖一软跪下扣头“节使大人,我。我。只是闲说,你不要。。不要。。”
陆开故意质问“不要什么?不要我到方将军面前告状?”
张中平急磕两个响头“节使大人,小。小的就是嘴贱。饶。饶小的一回。”张中平浑身颤栗头往地上猛磕,额上磕出血印,嘴中不住求饶“饶小的一回。。饶小的一回。。”
张中平虽是城吏,脑子却不蠢,知道陆开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敢发方温侯牢骚这事要是传到对方耳里,要杀要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陆开又不是方温侯心腹,哪里管得着有没有人背后说闲话,之所以这么做,当中自有目的。
陆开知道有些事讲究拿捏分寸,做过头反而
会有相反效果,听得张中平知错,脸色稍稍一缓,举止显得十分友好,躬身折腰搀扶张中平温声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起来吧”
不管是城吏还是高官,都要善于看人脸色说话,张中平琢磨不出陆开心思,战战兢兢让人扶起,陆开面色一正看向张中平“你我素昧平生,却能提醒注意这里的事,我呢,看你人不错,方将军这事就此打住”
陆开不在追究,张中平感觉自己又重新活得过来,感激涕零立马跪地扣三扣道“多谢节使大人”
陆开含笑在次折腰将他扶起“你比我年长,对这里的事也熟,我就高攀了呀,张大哥”
“张大哥!”三字入耳,张中平哪里敢和节使称兄道弟,当下诚惶诚恐道“这。这。这怎么能行。”
陆开缓缓一笑“什么能行不能行,这典客署呢我还要住个十天半月,还要劳烦多多照顾”
话陆开是含笑在说,但是当中有不容拒绝意思,这事如果不应生怕对方又要提起方温侯的事,反正把柄拿在对方手上,张中平只能妥协。
陆开在腰带里取出一颗珠给张中平“没见过令正,不知喜欢些什么,珠子拿着买些好吃的回去”
珠是上等珠子,常用于做首饰玉石装饰,红色,张中平一见珠目光熠熠生光,珠张中平不是没见过,但都是在玉石店看,总归不是自己的,张中平如果想买至少要不吃不喝存二年工钱。
珠如果是在荒郊野地被人遗落,就算有膀大壮汉争夺,张中平肯定要拼命斗上一斗,但是陆开随随便便一出手就送珠,张中平虽是想拿也不敢接,压下贪念把珠推回“收起来,这珠子太过贵重。不能要的”
手上是推回,眼睛却是依依不舍,陆开浅笑执意推去珠“这不是给你,是给令正,拿着”
张中平没做答复,看得看珠,又看得看陆开。
这么你推我往不是事,陆开索性把话说死逼他收下“怎么?莫非是嫌弃不愿与我陆开结交”
陆开把话说死,张中平见得对方如此坚持“多。多谢节使大人”
见张中平收下,陆开笑道“拿着就是,兄弟之间这么见外干什么”
拿人手短,张中平道“节使放心,能帮上的忙,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