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开深深吁口气,抬起红彤彤眼睛好好打量一年未见的沈建承“不能坐视不管,来得慢一些,这一年辛苦了”
在见陆开,一方面当然是高兴,另外一方面是显无奈“不是让你别来”
陆开一笑“既然来了,你想赶我走也赶不走”
沈建承一笑“我知道,不说这个”
沈建承凝注愿意为他赴险的陆开问“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三人同喝一壶酒他们醉倒你却清醒”
陆开刚开始是没想明白,现在沈建承就在眼前,就什么都明白,猜出其中有什么门道也不难,陆开笑答“酒壶有隔层,一层酒,一层水,酒里多半掺和什么,才喝半壶他们就倒了”
沈建承一年以来第一次开怀一笑“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建承气色不错没看出有任何苦闷,陆开问“那些姑娘怎么会帮你?”
沈建承微微一笑“她们不是帮我,是为自己,在凤栖楼只要能出价,不愁找不到办事的人”
沈建承气色没有任何虚浮,陆开道“酒色的确能让人放松警惕,为什么不听”
这是陆开和沈建承临别前建议,沈建承一笑“也不算不听,算是听一半,是否沉溺酒色,让别人看起来有那么回事就行,不用非要深陷其中”
沈建承忽问“岱迁来了,是你让他过来?”
陆开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当下诧异问“他也来了?”
沈建承见得陆开反应,颇感意外问“你不知道?”
“不知”
沈建承一想既笑道“不是你,就是太尉,太尉不点头他不会进来”
沈建承不由叹口气“说过不用来,不必为我涉险,还是那句话,救我回朝没有任何意义,当初我不来,大司马拿我没办法,这个你不是不知道,可我不来两国交战知道会死多少人?难道你不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陆开当然知道沈建承是为黎民百姓着想,陆开道“我明白,只是现在局势和一年前已经不同,这次来不光要带你走,还要对付常岳程明湖,北蜀一旦内乱就无暇顾忌我们”
沈建承为陆开说法感到十分震惊“对付他们二个人?一个是太师,一个是堂堂一国丞相!你以为耍些小心思就能对付他们?听我的,马上和岱迁一起走,不要玩火自焚!”
陆开苦苦一笑“如是我是你,你能视而不见?”
沈建承道“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当然,我没说对付他们二个人简单,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沈建承大为忐忑“岱迁已经告诉我,你是以节使身份进城,就算是节使要见丞相或是太师也没那么容易”
陆开拿着轻松面色面对沈建承“不要担心,只要节使身份不被识破,我的安全就没有问题,程明湖是还没见,但是常岳已经见了”
沈建承实在是不想他们为自己涉险,因为涉险的不只是眼前这个些人,陆开身后有太尉,太尉身后是整个荆越,只要陆开身份暴露,蜀王一定会把这事后面所有人纠出来,到时候荆越将会陷入绝境。
不管这事他们有什么计划,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所有人都在冒险,失败代价是整个荆越,沈建承人虽正坐,后背全是冷汗。
沈建承一想到后果,脸色惨白道“陆开,算我求你好不好,走吧,不要拿荆越兴灭冒险,我。我。我承担不起。。”
陆开知道一旦失败荆越将遭受什么后果,事实上压力最大的人还是陆开,因为成败皆系他一人身上,在难陆开还是要承担。
陆开道“如果不是认为计划可行,太尉就不会让我过来,既然知道当中利害得失,能走的时候绝不能犹豫”
沈建承连连摇头,知道劝是劝不住,长长一叹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沈建承能问这话,这就说明已经松动,陆开笑答“什么都不用你做,只要和往前一样就可以”
沈建承目光牢牢盯着陆开问“就算,我说的是就算,就算你能让我回朝,常岳程明湖也倒下,回朝之后能怎么样?”
“回朝后自有办法对付大司马,现在不必多想,路要一步一步走”陆开含笑看向沈建承“我们不能见面太久”
沈建承知道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不如以后就在这里见面?”
陆开失笑“还想灌醉人?一两次还行,过多会让人起疑心”陆开起身“岱迁既然进来就不能让他闲着,让他来典客署见我”
沈建承点点头。
在陆开进沈建承包间时,先前带陆开过来姑娘关门刚要退下,却被方温侯当场扣住,方温侯压低声音在门外问“屋内何人?”
突然让方温侯扣住,这姑娘自然是吓得花容失色“是。质公子。。”
“质公子!”方温侯一听大是动容。
质公子指的就是沈建承,毕竟是质子身份,直接叫质子并不好听,凤栖楼姑娘便加上公子二字。
方温侯指着邻间问“署令是否在内?”
姑娘慌惶道“不。不认得哪个是署令,里面有二人”
方温侯拉着姑娘入内,见得程尉连和张中平二人躺着呼呼大睡,方温侯皱眉问“他们这是。。?”
姑娘战战兢兢道“二人不胜酒力在此休息”
方温侯看一眼酒桌,桌上只有壶酒,上前试图把人叫醒,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方温侯当下厉声道“这是不胜酒力?这是不省人事!”
姑娘当下一慌跪地求饶“有。有。人托我在酒中下壁儿花”
“壁儿花!”
方温侯想得想,叫人扣住这姑娘,自己往沈建承邻间过去,正要推门进去时,陆开正好开门想要出来。
陆开刚推开门,只见方温侯那双眼睛就像毒蛇般盯着他。
方温侯就像鬼魅一般出现,陆开当场呼吸一窒。
方温侯盯着陆开显得慌惶眼睛微微一笑“陆兄弟,别急着走,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与沈建承同属一室,恰好让人撞见,这人还不是别人,是方温侯,陆开告诉自己冷静,务必要冷静,看方温侯阵势
该是早就看见他进这屋,方温侯身边有八名护卫,护卫神色严峻如同煞神。
方温侯不会无缘无故在此出现,也不会恰巧碰上,陆开当下绷着脸问“你跟踪人我!”
方温侯徐徐一笑“何必这般激动,不是跟踪是暗中保护”
陆开就在门口中央,方温侯不在请示一撞陆开肩膀踏步而入。
方温侯走入偏厅,沈建承心中翻涌惊涛骇浪,但神色间不显慌张,方温侯也不施礼仅是一笑“这不是质公子吗?”
沈建承在北安一年,怎么会不认得方温侯,沈建承始终是荆越太子自持身份,方温侯礼数不敬,也不动气“原来是方将军”
方温侯并无敬意直接在桌边坐下笑道“节使过来坐呀,站着干什么?”
陆开沈建承二人没有在看对方,沈建承有心避开话题道“一直想拜访,又怕如此身份会让将军不便,是以一直无缘拜见”
方温侯不理沈建承含笑看向陆开“特意让署令施压将我调开,原来是想抽身来见质公子”
陆开原地不动面不改色反问“此话何意?”
方温侯笑道“意思很简单,费心将我调开,不知和质公子谈些什么?”
“谈?”陆开想着要想脱身就要把事闹大“将军一路跟踪,想必是见到我与署令一同过来,如有意密谈,为什么要带上署令?难不成将军认为,署令施压与你助我出来私见质公子,是心生反意?”
陆开此言一出,方温侯脸色大变,牵扯到程尉连就一定牵扯到程明湖,谁都知道方温侯是太师的人,太师和丞相本就是对头。
没有确实证据这话就是胡乱栽赃,如陆开借用此事上殿和蜀王说上一句,蜀王定会认为太师和丞相争权才会陷害节使和沈建承。
当方温侯知道陆开与沈建承私下相见大是兴奋,心中猜想南魏王多半是派节使送和书留城之际,假装谈和暗中笼络荆越太子,以便日后联合对北蜀不利。
此事如果属实,是一件头等功劳,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何曾想过会被陆开反咬一口。
方温侯铁青着脸不敢发作冷道“陆兄弟口齿伶俐,怪不得受得魏王信赖前来,署令自是忠心北蜀,这点毋庸置疑,署令并不在这里是不是?”
方温侯喝一声“带人进来!”
两名护卫押着先前扣下那姑娘入内,眼中尽是恐惧之意。
方温侯严声询问道“如实说,谁让你下的壁儿花!”
姑娘战战兢兢指着沈建承“是质公子。。”
方温侯眉毛一挑道“是质公子让你下的?你看清楚了!”
姑娘慌忙磕头“不敢瞒骗大人,是质公子要我下的”
方温侯这时眉头紧皱,这和他设想的可不一样。
事实就是事实,方温侯拿这事问罪不了陆开,陆开直咧咧道“听见了?是质公子派人下药,将军还有问题?”
方温侯暗怪自己邀功心切,也没问清楚是谁下的药,如是节使所为这就能证明魏王有私心,现在倒好没了由头,台阶也是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