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极少这样疾言厉色,红珠打了个哆嗦,有些萎缩的道:“奴婢也不能确定,娘娘的贴身衣物在船上时一直都是奴婢负责的,后来到了巴东才另外找了一个小丫鬟管。不过奴婢能确定的是,娘娘的小日子已经推迟了有十天了,但是她心情一直不好,就没敢提醒娘娘,加上有杨大人的家眷在,奴婢就更不好提起来了。”
段沉默下来,脑袋里乱成一团麻线,如果馨宁真的怀孕了,任冲会找人好好照顾她吗?听说怀孕时前三个月最不稳定,孩子能保住吗?书房里的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屋里弥漫着一种死寂。
突然,房屋剧烈的晃动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外间有伺候的仆人尖声道:“地龙翻身啦。”
段这才反应过来,道:“快去屋子外面的空地上。”
几人都有武功在身,飞快的出了书房,时巽最后一个出来,他出来之后,段的书房就塌了一半。
众人都心有余悸,素问最先道:“殿下,卑职出去拿消息。”说完就飞速的走了。
天枢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段,他跟了段多年,十分了解他,知道这时候问他太子妃娘娘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但是他还是忠于职守的低声问道:“殿下,您还要亲自去找娘娘吗?”
段素来好素养,从来不曾当众做过粗俗无礼的事情,但是这次,天枢的话音刚落,他面无表情的一脚踹碎了院子里半人高的用来养荷赏景的青花瓷大缸,吓的天枢再也不敢张嘴。
红珠看着那大缸,一脸的肉疼,娘娘说就算是一个临时的书房也不能马马虎虎的,所以花了二百两银子专门请人在江西订做的,前天刚运过来,还好没来得及养上小鱼和荷花,不然缸里的水定会浇太子殿下一个落汤鸡,然后殿下说不定会更恼怒,一气之下把失职的自己点了天灯。
红珠想了想,差点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娘娘失踪了,还极有可能说有了小殿下。而太子殿下这里还不知道哪里地震了等着他去赈济,她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她正在自愧,就听见段吩咐她道:“红珠,时巽你俩带几个唐柏没见过的生面孔顺着天枢给的线索先去寻人,记住,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得声张,把娘娘失踪这事儿给孤捂死在这个院子里。天枢,你在素问的消息回来之前,把这一月以来伺候太子妃的仆妇全部封嘴打发到别处,太子妃的护卫剩下四十九人先放在一边不用,等找到太子妃之后,全部打散重编,重新选护卫。至于杨慎的家眷,马上给孤送走,孤不想看见她们。”
几人领命离开之后,段看着他了一半的书房,叹了口气,扭头就去了馨宁之前住的正房,正房的房梁很好,因此完好无损,没有塌方,他推了门进去,屋里摆在高处的摆件全部掉落在地上,碎的碎,倒的倒,乱七八糟的像遭了贼。
他知道这种大的地震之后还会有几次小的余震,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离开这件屋子,以免余震让房梁倒塌,把他砸死在这件屋子里。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走到了窗子边的软塌边上,馨宁经常常歪在这边的大迎枕上看闲书。
炕几上的博山炉里点的熏香早已经熄灭,他学着馨宁的样子倚在大迎枕上,熟门熟路从炕几下掏出一本话本,段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还有她用行书写的点评,“烂尾,狗屁不通。”他忍不住笑出声。
他躺在那里闭上眼睛,脑袋放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军国大事全部抛诸脑后,只是单纯的想馨宁的一颦一笑。
素问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回来了,他先去书房没找到人,这才来了正房,见段躺在那里,单膝跪地,道:“殿下,是播州宣慰司地震,地震波及面积很大,附近的重庆府,夔州府,泸州府,成都府,大半个蜀中,甚至湖广,贵州全都有震感。巴东算是轻的,不过塌了几间房子,县令陈方已经亲自去各家各户查看有没有伤亡的人了。但是播州很不好,播州有不少银矿,说矿直接就塌了,矿工们根本来不及跑,全都被埋在地底下了。”
段听了之后,睁开眼睛道:“地震的消息是否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了?”
素问道:“发了,卑职又发了飞鸽给蔡阁老。但是鸽子很惊恐,养鸽子的那人说地震会影响鸽子的方向感。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八百里加急更快一点。”
“周元帅和杨慎那边可有消息?”段又问道。
“成都府的鸽子还没有过来,但是成都受灾不重,应该没什么问题。”素问挠挠头。
段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素问没得到他的吩咐,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张口问。
许久,素问听见段道:“原来丁沉给孤和太子妃上课时,总是喜欢说一句话,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时候是防止疫病的关键时期,按理说,孤应该入蜀亲自主持大局才对,可太子妃怎么办?我想亲自去找她,素问,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毕竟上一次我差点丢了她,这次我若不去找她,她生我的气要跟我和离怎么办?
素问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他无需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殿下只是心中抑郁,想说说心里话罢了,并不是需要他的意见。
所以他依旧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在床边,段也不指着素问这个榆木疙瘩能出什么主意,他只是单纯的想说说话,他又接着道:“你说任冲劫走太子妃的目的何在?如果是为了威胁孤,任冲应该给我一个消息才是啊,无论他要什么,孤都能满足他。”
素问想了想,半天才道:“不是还有唐柏吗,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唐暮云的话,两个人合作必然有着同样的目的才是啊,卑职觉得,任冲不应该只是单纯的为财。”
段道:“那你说他们俩共同的目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