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们纷纷表示了……自己的羡慕之情。

——果然是我们这里最会做人的恶魔啊！要不怎么别的恶魔都要出去人类世界讨生活,就你这个恶魔要被召回魔界呢？！

面对这样真情实感的问题，绝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最终选择不回答,只是等着这群恶魔继续说：绝哥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以在阴阳怪气，还是诚挚地恭维自己。

如果是前者的话就该动手了。那之后就离开山村，随便找一搜即将出海的船,去和晋炀来一场海面会合。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凌绝对于恶魔们的羡慕嫉妒恨完全笑纳了：“是啊,所以我比你们都厉害啊,我不需要再去人类社会历练了。”

多目怪哼了一声：“但你从这里下去……要去的地方可是荒芜之地呢！你要做好那个……那个什么心理准备！”

哟,还挺好心,凌绝拍拍他的肩膀：“多谢你啦，那你出去了也好好做人吧。”

……

一个小时之后,山村里一个恶魔都没有了。

小村子逐渐恢复平静，至少恶魔自带的“臭味”消散了,凌绝为了确保安全，还在村子里来回逛了几遍，结果只在远远地山里发现了一窝老兔子。凌绝想了想,把老兔子放在布口袋里，围着村子转悠了一圈——

老兔子没有死。不仅没有死，甚至还能蹬腿蹦跶,到处乱蹿，只是一跑起来身上的皮肉乱颤，显得又老又松,凌绝看着都不饿了。

其实像是这样老年体弱的小动物,是很容易受到恶魔身上带的黑暗元素影响的,尤其是这种恶魔聚集之地，一不小心被冲死都很正常。可这老兔子却能活蹦乱跳，这也从侧面说明，山村里的确一个恶魔都没有了。

……哦，凌绝身上携带的小傀儡魔不算。

他又回去找了于晓风，于晓风直到现在还在睡觉，明明睡了得有十几个小时，但被凌绝喊起来的时候还是两眼乌青，就跟被人捣了眼似的。

凌绝却明白他是在恶魔环伺的环境中睡不安稳，可能已经很困了，但又无法真正入睡，只能陷入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昏迷的状态，然后一直做噩梦。

如果是原本就神经衰弱，或者体弱多病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长了症状加重，脱发早衰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于晓风体质不错，人也年轻，现在就离开这里的话，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吧。

他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于晓风，并且建议他现在就离开。于晓风却有点呆呆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在听到凌绝说“接下来已经不是你该参与的了，还是现在就退出吧”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我……我不走！”

凌绝挑挑眉，他记得于晓风之前还挺不想跟着他过来呢，怎么现在又换说法了？

恐怕是为了他的魅魔朋友吧……

这还真是挺……奇幻的，人类和恶魔做朋友，已经是超过罗密欧和朱丽叶等级的诡异情谊了，但是这个人类偏偏又是虚拟世界的NPC，谁看了不得感慨一句赛博朋克剧情。

可是在这个副本里呆到现在，凌绝也并不想用简单的“NPC”来概括于晓风和其他人物，他们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已经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

反而自己才是闯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吧。

对于这个世界的生命而言，凌绝他们这些玩家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呢？他们都是外来者。恶魔想要侵占这个世界，玩家们却要把这个世界当成战场。听起来后者会比前者更加正义吗？如果这个世界的人冲破“匣子”，发现现在的一切乱局都是被认为制造出来的话，他们会更加仇恨谁呢？

……还是不要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吧。

凌绝想起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是上辈子的时候，读过的一个叫《羊皮狮》的故事，羊皮邀请了一头狮子，让他钻进羊皮里，变成了一头羊。狮子和羊群一起生活的时候，逐渐对羊群产生了感情，他不忍心羊群被其他狮子吃掉，也不忍心看到曾经的伙伴狮子们忍饥挨饿，最终只能伤心孤独得死去。

凌绝不是羊皮狮，恶魔和人类的关系也不是狮子和羊，他没有时间多愁善感。只能把接下来的打算和于晓风说清楚：下井，去魔界一个叫做荒芜之地的地方，从魔界反攻人类的世界。

于晓风听得呆住了：“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想说为什么要这么拼？人类和恶魔不是已经“共处”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要拼命？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看来，他们已经差不多习惯恶魔的存在了。

凌绝只好和他说了这个小山村里的恶魔在做的事情，以及现在能这么消停，都是因为恶魔们已经离开了小山村，跑到旧大陆各地去学“做人”了。绝哥不无感慨的说：“这只是第一批，他们出去之后，不一定能泛起什么水花，但以后总有第二批第三批，等到人类和恶魔从外表和行为上都看不出区别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真正成为奴隶的时候了。”

于晓风打了个寒颤，他不是很能理解凌绝的意思，可是听着实在吓人，声音也不由得弱下去：“……那你，你不回去和事务所说一声吗？”

凌绝摇摇头：“实际上，我并不隶属于任何一家事务所……你可以把我当成独行侠，或者单人行动的赏金猎人。我有同伴，只是我的同伴暂时不能来和我汇合。”

于晓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们还有别的组织啊？”

啊……这个就不能细说了。

好在于晓风也很懂事，他连声说“明白明白，每个组织都有秘密吗”，但他看凌绝的眼神中明显带上了敬畏和……仰慕？好像凌绝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很高大上了似的。

“我……我想想，我好好想想……”于晓风的眼神变得迷茫，又逐渐坚定起来，凌绝也不急着立刻下井，他明白于晓风作为普通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是很难一下子转过来的。

如果是自己，现在会怎么做呢？小村子里短时期内是不会再出现恶魔的，离开这里的恶魔没有接到命令不会回来，但谁也说不好之后会不会迎来下一批“学习做人”的恶魔。

如果他离开村子，回归广阔的大世界……在得知恶魔学做人的事情之后，恐怕也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有多少是真人，有多少是恶魔了吧？

这也算是凌绝想要加快进程的一个原因。

——等到恶魔真的深入人类的社会，那时候就算把他们都撵回魔界，人类也会继续互相猜疑，甚至可能出现蓝星中世纪猎杀女巫的情况：一旦有矛盾就诬陷对方是恶魔，或者是以猎杀恶魔的名义屠杀同胞等等。

不过于晓风现在是想不到这么远的，他可能只是害怕外面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了几分钟之后，于晓风终于做出了决定：“绝哥，我要和你一起下井！”

凌绝：“……？？？”

——这却是没想到啊！

他睁大眼睛，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你脑袋没毛病吧？！”吞回肚子里，便听到于晓风认真地说：“绝哥，你是人，我也是人，你能下井的话我一定也能，你不是说了，魔界的那个什么荒芜之地是没有黑暗元素的吗？”

——那是黑暗元素稀缺，稀缺也不等于没有啊！

凌绝以为于晓风怕是疯了，于晓风却深吸一口气，他说，他想好了，自己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连个朋友和亲人都没有，他和艾尼克斯在一起整整一年，一开始是很害怕，觉得自己被恶魔盯上了，恐怕命不久矣，但是渐渐地……

于晓风说：“绝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和他是朋友，但我们的确已经是朋友了。”

他抹了把脸，突然大声说：“虽然我是人类，他是恶魔，我们连种族都不一样！但我还是……我就是想去找他！他不是掉进井里了吗？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凌绝：“……”

他刚刚还开玩笑说这俩人比罗密欧和朱丽叶还真情实感，但那也就是开玩笑，可是现在看来……唉，算了。

绝哥对于这种感情的事情是最头疼的，劝就是棒打鸳鸯，不劝吧又很不负责。但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要是有危险我可不会管你。”Μ.166xs.cc

“嗯！”于晓风视死如归：“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行吧，那你就跟着一起走吧。凌绝就让系统先记录下他和于晓风现在的数据，等到他们到井下的魔界之后，如果体质无法适应魔界环境，可以通过调整数据来帮助适应……

——不对？他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这样疑惑着的凌绝，在下井之前，终于又接到了晋炀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