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迪在丢下那么一句话后, 就没有理会身后的某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了。他伸手抓住他的朋友的手臂，带着他穿过人群，往阳台走去，这里是一个很好的私人空间，垂下来的棕红色的布帘很好地隔绝了宴会人群的视线。

等凉风吹过脸颊时，布洛迪才终于冷静下来, 也注意到了自己因为抓着克拉克手臂的原因, 让他原本服帖的袖子出现了明显的褶皱, 立刻松了开来, 他深呼吸了几下，抬头看向克拉克。

原本布洛迪是想要说一声‘抱歉’的，克拉克却似乎从他张开的口型中意识到了他要说的话，布洛迪就看到在他开口时，克拉克抬手竖起食指抵在了唇间, 垂眸看着他。

黑框眼镜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让人心灵平和下来的宁静。

布洛迪一怔, 好一会才回过神，他撇过头，咳了几声, 才再次看向克拉克, 眉眼间那一丝郁闷消散了些。

“我忘记了，”布洛迪道，他看着克拉克放下手，眼中浮现出笑意看着自己，自己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道歉’这个单词。”

布洛迪的心情并没有完全变好，但不得不说，在不需要周旋于那些虚言假语中，甚至可以待在这个安静一点的空间里，同自己的好友随意聊起天之后，至少布洛迪的情绪要比一开始好多了。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想一杯酒泼到那个混蛋的身上！

“阿嚏！”

某个混蛋打了个喷嚏，揉搓了下自己的头发，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坐在敞篷的跑车中，身处略有些寒冷的室外而不是温暖的宴会大厅里的缘故，他的酒意终于褪去了许多。

托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车前窗，当他在大脑里回忆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想要捂住脸，却被戴在鼻梁上的墨镜给挡住，托尼一把摘下了它，有些烦躁地将它甩在了旁边的副驾驶上，捂住脸长长低吟了声。

shit——

托尼放下手，整个人瘫在自己的车内，感觉心情有些暴躁。

托尼从不否认自己性格当中的任性，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大概脾气会变得好起来，但他不是。

他拥有任性的资本。

他是花花公子没错，但他还是个亿万富豪，他还是天才发明家，同时他也有一张英俊的面容，所以他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

正是因为如此，托尼才会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的生日宴会上迟到，这只不过是一件不怎么重要的小事而已。同样的，因为自认为和布鲁斯气场不合，当他看得比较顺眼的布洛迪离开后，托尼甚至没有去和宴会的另一主角交谈几句，就离开了大厅，反正他已经把礼物送到了。至于自己女伴没有一起离开而是选择留下开拓人脉，托尼并不怎么在意。

托尼出来后，就坐上了自己的跑车，但是大概是他被酒精迷糊住了大脑哪里不对劲了吧，他没有打电话给自己的保镖来给他开车，而是选择了坐在有些寒冷的室外，傻乎乎地吹着冷风。

直到他终于清醒过来，他才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会脑袋抽了坐在这里。

因为醉酒时的他在正要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布洛迪说过的话，然后开始钻牛角尖地想要搞清楚当时他到底是不是被骂了，结果显然而知，他就想到了现在。

答案当然是出来了，他的确被骂了。

但托尼却没法生气，虽然他现在心情很暴躁，很烦闷，但他得承认的是，他的确该骂。

想想吧，假如有人在托尼的生日宴会上不仅迟到，还跑到他面前，跟他说你父母死了是因为他们不好好武装自己，托尼觉得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挥上去。

就算他一直觉得他的父亲对他从来都不怎么关心，自认为跟他父亲霍华德·斯塔克感情不怎么好，也不代表他能够容忍别人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阿嚏！”

托尼再次打了个喷嚏，老实说穿着西装在这种天气下待在室外待久了，的确有点儿冷，托尼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

他在想，他是现在让他的保镖哈皮过来，还是回到宴会大厅。

如果是回到宴会中——

托尼回头看了眼从大厅门口透出来的明亮的光线，眉头皱紧，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就算没有人注意到他——

不，不可能。

托尼立刻否定了刚刚的想法，以他的存在感，不可能没有人会注意不到他，总而言之就是这种返回宴会的举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逊了。

托尼想到这，伸手拿起手机，摆弄了几下，才点击拨号键，输入哈皮的电话号码，却在按下拨通建时停了下来。

他忍不住又看向韦恩庄园，视线乱飘，表情有些复杂，直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类似于呜咽的声响，他的神情微微一动。

几分钟后，托尼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咳了几声，迈步向前走。

他只是为了弄清楚刚刚那个声音从哪里来的而已。

另一边，布鲁斯在和人交谈的时候，眼角的视线一直在注意着周围，也看到了布洛迪跟着他的记者朋友跑阳台去的一幕。他想了想，先是笑容满面地同面前的客人又聊了几句，然后迈步离开，走到某个人面前。

“谢谢你之前提供的帮助。”

原本正在品尝着宴会上的食物的卢修斯闻言抬头，不太在意地道：“不用谢，我想你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我——”布鲁斯笑着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感觉到了手腕腕表处的震动——因为宴会服饰不适合装手机的缘故，他将腕表改造了一通可以接收到手机信息——这个动静让他话语一顿，撩起袖子，飞快地看了眼上面弹出来的信息。

上面有两则信息，布鲁斯先是同卢修斯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微转过身，点了几下腕表屏幕，将两则消息浏览了一遍——

[韦恩先生，打捞队伍目前已暂时圈定探测范围，如有最新进度，将会立刻告知给您。]

布鲁斯韦恩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某个被窗帘挡住的阳台，心跳加快了几下。

只是暂时圈定而已，并不保证一定能够发现点什么……布鲁斯想，但他又觉得至少这代表着事情有了一定的进度，他抿了抿唇，又继续看向下一条，瞳孔却骤然紧缩。

[韦恩先生，银行抢劫犯领头人供述之前他抛出的气体武器来自于哥谭市，据医生检测发现，该气体会致人产生幻觉，侵蚀人的心智，让吸入气体者看见自己最为恐惧的存在，望您注意安全。]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布鲁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在想为什么这种气体会出现在大都会，而且刚刚好就是出现在抢劫犯手里，而抢劫犯打劫的银行又刚好是布洛迪当时所处的那一家。

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惊惧似乎化作了一只手攥紧了布鲁斯的心脏，让他的心脏紧缩了几下，但很快又被理智强行压制了下来。

不，应该不是，哥谭市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蝙蝠侠，所以布洛迪是安全的，当时应该的确是巧合。

他转过身，看向卢修斯。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之前就是卢修斯研究出来毒气的解药救了他，而他之前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人计划通过供水系统在哥谭投放毒素，布鲁斯需要卢修斯帮他尽快研发大量解药做防备。

谁知卢修斯在问清楚原因后，又告诉了他这种毒气没法随着液体传播，而是要通过气体，而就在不久前，韦恩集团丢失了一台能够将液体蒸发成气体的微波发射器。

布鲁斯原本就不怎么轻松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变得愈发凝重，他让卢修斯立刻回到韦恩集团大量生产解药，在得到卢修斯应承后，拍了拍他肩膀，随即就转身离开。

在穿过人群时，布鲁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到了布洛迪所在的阳台。布鲁斯原本是打算之后去找布洛迪的，他不太放心布洛迪一直待在阳台吹冷风。然而此刻因为他所得到的消息，布鲁斯必须尽快去书房，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主意。

只是就这么一停顿，布鲁斯便被人喊住了，对方说要带他见一位客人。

布鲁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想要婉言拒绝，然而大概是上帝觉得他今晚得到的消息还不够复杂，又给他砸了个惊雷过来——

拉着他的女士道：“你可以听听我说的读音对不对，布鲁斯。”

“这位是……雷宵古先生。”

布鲁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的眼睛睁大，露出一丝惊诧，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

与此同时，某个阳台的布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布洛迪仰头同克拉克微笑着说着什么，然后停在原地，看着克拉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后，他才收回视线，转而往大厅内看去。

让布洛迪感觉到愉快的是，他没看到那个混蛋的身影，并且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不过看起来他哥似乎正在和人交谈，所以布洛迪想了想，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朝庄园的花园方向走，继续散会心。

转身的时候，布洛迪与人擦肩而过，听到耳边传来的低沉的一声：

“生日快乐……小韦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