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定南说他爱佟倏尧,已与他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他可以回家孝顺长辈,可以接任镇国公之位,可以领兵出征,但这一切都不该与阿尧相冲突,只要阿尧陪在他身边,这些他该履行的职责他都会履行的。
“你不知廉耻!他是个男子!”
言下之意是,家里若不不接受佟倏尧,姜定南便要叛离宗族了?不孝子!
“男子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您与郡主蝶情深,该更懂情爱之事,不是因他是个男子我才爱他,而是我爱他,偏偏他就是个男子,我也希望他是个女子能让我明媒正娶啊,可他偏偏就不是,这种事情我们能做主么?若郡主也是个男子,您难道就不爱她了吗?”
姜骥愣了一会儿,没有回他最后一句,只道:“便他是个女子,我也不会同意你娶他,一个混迹江湖的小流氓,怎么配嫁入咱们家。”
“什么小流氓!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你根本不了解他,若他人品如此低劣,我怎能爱他,在我心里,再没人比他更好了,你们也不必想着再掰直我,便是给我娶个天仙,我也不会碰,别祸害了人家的好姑娘!”
姜骥气急了左右顾盼,要寻个趁手的东西来打他,姜定南看到这个久违的动作一瞬间皮肉发紧,但还是硬扛住了站在原地不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他该有的担当,若打他一顿能让父亲解气接受阿尧,他愿意受着。
姜骥倒不是要打他,心不服管,打身上有什么用,他将束蚊帐的绳子解下来,姜定南没等到棍棒上身,却等到了一根绳索束缚,姜骥把他的绑的紧紧的,绑在椅子上,让他就这么睡一晚上,明日便跟着他回京,他倒是要看看,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跑哪儿去。
姜定南想喊,姜骥把蚊帐塞他嘴里,让他坐好了,看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柜台也让林桑去打点过了,佟倏尧若发现姜定南久去不回,去柜台询问,小二会告诉他,姜定南被一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带走了,两人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他听到姜定南喊那人父亲。
“什么叫带走了?是他自愿跟着走的,还是被掳走的?”
这一晚佟倏尧喝多了,姜定南帮他洗漱完他便昏昏欲睡了,听到了小二说有人找姜定南,若是以往他定然和姜定南一起会客,这一夜他醉意上涌,姜定南让他先睡,他去去就回,他便睡得不省人事了,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发现另一半床铺是凉的,才惊觉姜定南彻夜未归,小二说有人找,姜定南下楼去见,便再没回来,是什么人,该不会是仇家,那定南岂不危矣?他怎么能睡得这么死呢!
佟倏尧忙下楼询问大堂守夜的小二,小二说姜定南被他爹带走了,他第一反应是不信,他们听说镇国公已经拔营回京了才出来走动的,怎么会在金陵遇上呢?
小二说他就是听见了姜公子喊那人父亲,看模样也是七八分相似,绝对是亲生的,佟倏尧有些心虚,姜定南确实酷似他的父亲,难道真是镇国公把姜定南带走了吗?
“我只听那位老爷对着姜公子小声说了几句,说什么祖母,春日什么的,姜公子神情紧张,便跟着走了。”
这下佟倏尧更相信了,姜定南被祖父母带大,姜家的老夫人今年也近古稀了,恐怕是身子不利索了,姜定南若要回家尽孝道,他也不能拦着,可就这么招呼不打一声便走了,他失落极了,定南还是没准备好把他介绍给他的家人,甚至都不曾向他的父亲提过,楼上还有一位朋友,上回去姜家镇国公便不大喜欢他,若知道定南几年不回家都是与他在一处,恐怕对他更加厌恶,那他该怎么办,追随定南进京吗,进了京他恐怕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还是他回洛阳去,等定南忙完了家里的事去找他?定南这一回京,还会回来找他吗?
佟倏尧失魂落魄坐在大堂中,他想过许多种与姜定南分别的场景,唯独没料到这般,昨夜还在推杯换盏,一觉醒来便劳燕分飞了,这一分别后会何期,他知道定南在哪里,定南也知道他在哪里,可他们都无法确信,对方会不会去找。
佟倏尧回房坐了半夜,翌日早起才想到一些门道,他必须确认是镇国公带走了姜定南,若小二骗他,定南实则是被旁人带走了呢?他犹犹豫豫的,岂非让定南陷入危险之中。
佟倏尧行走江湖多年,江南也是他常混迹之所,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朋友花了半日便打探到了,“镇国公并未随天津水师一起回程,他带着妻女在南方游玩,这阵子正在游江南各州县,前日刚到的金陵,昨夜还去游秦淮了,有几位老爷认出了他,见他带着妻女和内侄,没好上前打招呼。你打听镇国公的行迹做什么?难道想投到他麾下去,那可不容易,姜家的门槛高着呢。”
佟倏尧只听到前头几句便心如死灰了,昨夜镇国公去游了秦淮,只怕在船上便看到他们了,看来定南真是被他父亲带回京了。
“镇国公一家如今还在金陵么?”
友人摇头:“今早刚走,坐他们家包的船走的,你若还要打探,我让人查查他们的船去哪儿。”
佟倏尧木然摇头,打探到了又能如何呢?上门去认公爹吗?定南没有要求带他一起走,想必是还没做好准备向家里坦白,他贸然上门,只会让定南为难,看来他只能回洛阳宅子里去,等定南回来找他,但愿,他还会回来吧。
在今早佟倏尧出门去寻友人帮忙时,姜定南正被他父亲绑上了马车,车帘被风掀起,他看到阿尧行色匆匆出门,不曾往这车里瞥过一眼,不知父亲怎么蒙骗了阿尧,阿尧找不到他,定然急坏了,这样行色匆匆,是要去找他吧。
他在心里呐喊呼唤,阿尧素日自诩与他心有灵犀,这会儿却半分感知都无,一步之遥隔着车帘擦肩而过,一人往南一人往北,后来想想,大概这时缘分便尽了,一朝错过便永生错过,月老的红线只绑一回,断了还怎么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