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哈……”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清平帝干瘪的笑声。
他苍白的肤色瞬间变红,而且是异样的紫红色,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部涌上了脑袋。
他抬起颤抖的手臂指着明德郡王,几乎是破口大骂道:“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朕没想到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胆敢伪造先帝遗书,觊觎朕的皇位,你以为仅凭那一张破纸,便能蒙骗过天下人的眼睛吗?”
明德郡王用冷漠的态度应付他的指责:“太子殿下尚未亲眼所见遗书内容,怎可知道一定为假?”
清平帝冷哼一声:“不用亲眼所见,便可知上面一派胡言。假若遗书内容为真,先帝临终前被软禁,怎么可能向外传递书信?你身在千里之外,又怎么可能收到此信?”
提出这个致命的疑问,清平帝重新变得底气十足,咄咄逼人地等待着对方慌了阵脚。
杜永松和其他朝臣心中亦有同样的疑惑,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王爷。
明德郡王的声音不大,但依旧沉稳坚定:“先帝坐拥天下数十载,一世英明,怎么会想不到在自己的寝宫安排机关密道?已故的掌事太监胡公公服侍陛下多年,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些密道的人。先帝被囚禁,他被阻拦在寝宫之外,不得不由密道进入寝宫,在与陛下龙榻一墙之隔的地方,不眠不休地守候了三个日夜,才寻得机会与先帝说上话。”
“这,这怎么可能?”清平帝的表情再次变得惶恐。
明德郡王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胡公公想要带先帝逃走,但是陛下拒绝了,说自己已经无药可医,而且太子根本不会给他活着走出皇宫的机会。”
清平帝闭上了眼睛,只当没有听出对方的责难之意。
“因此,胡公公亲眼目睹先帝忍受着极度的痛苦,执笔写下这封遗信,嘱咐他一定要送到本王的手中。”
杜永松用手指抚摸过信笺上的每一个字,最终停留在信笺的一角,在此处,留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褐色痕迹,他知道这是什么,苍老的心脏抑制不住地震颤着。
“在先帝的命令下,胡公公不得不带着书信,离开了寝宫。他寻到本王特意留在永州的一个亲信,嘱咐他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等他匆忙回宫之时,听到的却是先帝驾崩的消息。胡公公对陛下忠心耿耿,认为自己未能尽到护主的义务,因此在同一日选择自缢而死。”
明德郡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既哀婉又赞服,他目光凛然地盯着清平帝:“你若不信,大可亲自检查先帝寝宫,在龙榻之侧是否留有一处暗门。”
清平帝瞅见杜永松朝两个相熟的朝臣使了眼色,立刻就有人朝着后宫方向而去。
他强撑着站直了身体,挣扎着反驳道:“就算有密道又能说明什么?遗书上没有印章,也无旁人佐证,死无对证,自然任你信口雌黄,朕认定它是你伪造的!”
明德郡王微微摇了摇头,几乎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非得让本王把你逼到绝路呢?
他对杜永松道:“先生,遗书上似乎还有一段没有念完。”
清平帝瞬间石化,呆看着杜永松再次高声朗读起来:
“朕早已有废太子之念,只是念及先皇后之嘱托未能忍心。朕在武徳大殿龙椅之下的暗格内,藏有一封诏书。此信公开之日,便是这封遗照宣读之时。”
武徳大殿是天华宫前朝正殿,是每日皇帝陛下上朝议事之处。
杜永松还算是给清平帝留有情面,微微欠身问道:“陛下,可容老夫,以及几位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去武德殿中检查一番?”
清平帝只觉得手脚冰凉,不敢相信自己每日安坐的龙椅之下,竟然会有机关。
他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德郡王双手拢在袖中:“殿下若坚信本王所言都是胡言乱语,又何必在意旁人前往查验?”
清平帝本就不年轻的容貌似乎瞬间又苍老了十余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朕,朕不允许任何人碰触朕的龙椅!”
朝臣们面面相觑,明显地感觉到陛下口中心虚的语气。
明德郡王笑道:“殿下何必这么小气,而且,可别忘了,您老人家现在是本王的人质,本王可是很认真地在逼宫。”
清平帝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吐血。
明德郡王朝手下打了个手势,护卫在周围的数百人立刻转变了阵法,随着明德郡王的脚步而移动着。
同时,挟持清平帝的刺客也推着清平帝,迫使他跟着向前走去。
“王爷,您这是——”杜永松问。
明德郡王道:“总得让太子殿下眼见为实才行,要不等会儿他又会说先帝的遗诏是伪造的。”
他又转头招呼周围的朝臣,“大家都去吧,这样的场面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他说着,以主人的姿态,率先朝着武德大殿走去,清平陛下被推搡着紧跟其后。
上百名大小官员簇拥着两人,纷纷跨过大殿的门槛。
不知为何,往日看起来颇为恢宏气派的正殿,此时竟显得有些狭**仄起来。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张金碧辉煌的龙椅,却无一人敢率先靠近龙椅一步。
明德郡王立在大殿中央,目光却不在龙椅之上,而是仰头看着龙椅正上方所悬的那枚匾额,上面“廉顽立儒”四个大字遒劲有力,一看便是煦帝陛下亲笔。
他很快收回目光,对杜永松道:“再次烦请先生帮忙,在龙椅下方查看一番。”
杜永松点头应允,又邀请另外两位同僚,三人一同上前,仔细检查那张金碧辉煌的座椅。
先时,三人毫无头绪,但是杜永松用指节在每一个地方都敲击过之后,果然听见龙椅的一个腿脚声音特别,与另外三个不同。
三人协力将龙椅翻倒过来,发现这只腿脚底部可以卸开,露出里面一截中空的结构。
杜永松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隐藏之内诏书取了出来。
他神色肃穆地捧着诏书向众人展示,接着缓缓地展开卷成一团的诏书。
目光在诏书上停留片刻之后,他一字一顿地大声念道:“废太子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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