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果然聪慧过人，老奴什么也没说，娘娘就已经猜到了端倪。”洪姥姥也不隐瞒，淡然一笑。“天帝大人正是我家主人五灵圣祖的嫡亲儿子。”

一句话，从容坦诚，没有丝毫扭捏，显然天帝对于自己的出身与传承并不介意，所以洪姥姥才能如此开诚布公。

女娲娘娘并未流露出任何吃惊的神色。“这么算来，他还是我的晚辈。”

“他的确是娘娘的晚辈……”洪姥姥欲言又止，稍作犹豫，还是继续说道：“虽然是晚辈，但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推得前浪倒……娘娘可不要以为自己能在天帝大人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已经算是无礼至极。

更何况，洪姥姥乃是盘古宇宙的跟脚，知道女娲娘娘的底细和实力。

女娲也笑。“没有打过，谁也不知道。”

“娘娘此言差矣。”洪姥姥不卑不亢，寸步不让。“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算娘娘您在巅峰之时，也未见得有我家天帝三成的实力，所以老奴奉劝娘娘还是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要估错了形势。”

周围的老妇以及仙女殿的其他婢女到了此刻全都将腰背挺得笔直。就在不久之前，洪姥姥突然下跪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天帝固然蛮横粗暴，但毕竟是神庭之主，这些神庭的女仆无一不以天帝为尊。洪姥姥作为天帝的乳母，若是受辱，便也是她们的折辱。若是洪姥姥卑躬屈膝，那也便是她们脸上无光。

然而现在，洪姥姥声如洪钟，自信满满，那气度与气势配合着看似平淡但却骄傲至极的话语，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与有荣焉。

洪姥姥的跪下那是礼，是为了表示对故主好友的尊敬。

洪姥姥的站起来，那是尊严，是她自己的尊严，也是天帝的尊严，更是神庭的尊严。

洪姥姥的‘据实相告’，那是仁义，是为了女娲不要飞蛾扑火。

洪姥姥的自信那是实力的象征。就算是异域不得了的大人物也只不过拥有天帝三成的实力而已。这不是虚张声势，更不是倨傲自满，而是真心的大实话。仅此而已。

洪姥姥看着女娲娘娘，脸上的笑意渐浓，早已经没有初见时的微微惊慌，反而显露出彼此平等的自信。

女娲娘娘也在笑，但笑意之中却有愠怒。女娲是天下之母，她虽不傲慢，但被一个过去的奴仆一样的人物轻视，难免心头有火。

这一瞬间，她改变了主意。

什么慢慢运筹帷幄，什么利用妲己的关系接近天帝伺机而动，什么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哼，本神乃开天辟地之尊，理应张扬、随心而为。

女娲改变了主意，过去的谋划烟消云散。

纵然天意也是转瞬即逝，更遑论是天意之下的古神。

看着女娲的脸色微变，洪姥姥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开天辟地以来最伟大的女神祇在自己的面前弱了气势，这是值得一辈子称道的事。

“娘娘，既然来到了神庭，那何不让老奴带你四周看看。这里，跟天庭和圣人宫的风光可不一样。”

她的身后，那些仙女殿的婢女们也不由自主地露出欣欣然的得色。

“放肆！本尊用得着你来指点吗？”女娲往前迈近一步，浑身的颜色变成了紫色。

紫气纵横，摇得仙女殿千宫万庭哗啦啦直响，如筛糠一般。

下一瞬，紫气变成了白光。

白光照耀，直冲斗霄，让所有一切事物全都黯然失色。

极远处，逃出升天潜藏未动的天算子脸色大变。“咦，这是什么气象？难道是女娲？”

天算子一直不明白女娲‘委曲求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此刻更不明白她忽然爆发的动机为何，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女娲释放出来的气势足以惊天动地。

“她要是早就如此，贫道还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呢……真不知道，她堂堂的开天辟地的大神低眉顺眼地被人带走，图谋个什么？”天算子思绪激动，不住地摇头。“难不成，她就好这一口扮猪吃虎的调调？”

直到此刻，仙女殿的诸人才知道女娲的厉害。

那些原本赶来擒捕女娲的姥姥暗暗心惊，庆幸自己没有过分冲动，否则吃亏遭殃的就是自己。

洪姥姥微微有些生气地喊道：“娘娘，你……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听老身一句劝吧……”

若是往日，女娲娘娘一定会以一道严厉的法术将那洪姥姥打翻在地。

然而此时此地，女娲娘娘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强烈战意。

狂风吹来，飞沙走石。

洪姥姥呼吸困难，已经再也无法喊话。

其余人等无不弓腰弯背，对无上的神力表现出敬畏。

神庭的中央，感受到这股气场的天帝也同样做出了反应。他的气息穿过无数琼楼殿阁来到仙女殿，已经与女娲的气场在仙女殿的上方展开了激战。

起初几息的功夫，仙女殿的诸人只感受到女娲的爆裂气息，被她的实力所震慑。渐渐的，天帝的威势传来，让人心惊动魄。

“这是天帝……”

“天帝的力量啊……”

“女娲这是要自取其辱了……”洪姥姥的双眸内闪动着怪异的目光，既有担忧，也有期盼。

在洪姥姥的注视下，女娲缓缓升空，然后突然加速，随即消失不见。

三息之后，破空的声浪传来，让一群仙女殿的婢女以及姥姥全都头晕目眩。

这些都是已经修为深厚的人物，神魂坚固，却还是抵挡不住眼前的阵势。

女娲娘娘的笑声远远传来，与天际的雷响汇集一处。

天昏地暗，宇宙动荡。

整个神庭紧跟着陷入了迷离与混乱。

可惜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仙女殿的诸人昂起头，天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蓝色，远处的乱流犹如夜空一般漆黑，周围的花花草草虽有衰败，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砰！

一个高大的身影落下，一群正在发呆的婢女立刻慌慌张张地全都跪倒在地。

“天帝陛下！”

天帝脸色微红，长袍上带着无数破损，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嬷嬷，刚刚那个女子是谁？”天帝迈步走向洪姥姥。

洪姥姥看了一眼天帝，声音冰冷。“那是女娲娘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