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季常青也是悲难耐,他说自己怨楚清河没有陪在师尊身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悔恨、自责呢,他身为大弟子,没能担起自己应付的责任。
楚清河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原本嬉笑不恭的神情现在已全然不复存在。
“凶手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他问季常青。
“没有。”季常青摇了摇脑袋,很是苦恼,“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么急着下山来寻你,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好先来找你。”
楚清河道:“师父他......”
身旁的叶言初沉声道:“师尊就葬在后山灵窟,有阵法相护,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凶手为什么要痛下杀手?”楚清河虽是在问他们,也同样是在问自己,他思绪很乱,看起来像是完全接受不了事实的样子。
季常青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目前没有别的线索。不过”
正在他要说下去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骚动。
“小将军!小将军!”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接着娘子们娇嗔的声音、官人们问候的声音,不绝于耳。
究竟会是谁,这么受重视,是哪位“小将军”?
现在人多眼杂,季常青等人的话也就收敛了下去,只能在自己位置上坐好,静观其变。
只见众人簇拥着一名身材挺拔,头戴高冠的年轻男子移步到首席上,年轻的小公子面对众人的谄媚,也只是客气的报之一笑。
小公子约莫十七八岁,英眉初展,面容不俗,也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翩翩君子。
想必他便是那位“小将军”了。
果真是位将军,虽然来此处,也还是保持着端正之姿,和前来陪酒助兴的小娘子们都保持着几寸的距离。
小将军对着一人递过来的酒杯摆摆手,微微笑道:“真是抱歉,家父有训,我们夏家的男儿郎在外均不可饮酒。今日只好得罪侍郎大人了。”
一人道:“别客气啊,这可是合欢楼,哪有来了这还不喝上几杯的?小将军就勉强给我个面子。喝了它。来,我敬你。”
小将军道:“恕难从命了。大人。”
“那大人来这是为公还是?”
来了合欢楼,还端着个架子,装什么呢?
小将军道:“例行查访。”
众人皆不说话了。
前段日子,城中的大大小小的酒馆都或多或少的出现闹事的,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的,指不定哪一天就提着家伙上门打家劫舍了。
小将军这话说得是实话,他真的就只是上来查访一下,谁料他头一回来这种地方,没能招架得住老板娘的热情招揽,硬是被带上了三楼,还说什么今日有难得一见的表演。
是合欢楼里的红人“新月”要登台表演,还说什么新月不接客只表演,多少人重金难求亲眼目睹一回她的美貌,更别提表演了。
就这样,他这个只会在官场和战场游走的男人,成了这风月之地的“傻白甜”。
季常青等人则没有制造出什么动静,只是在角落里暗自观察。
季常青问楚清河:“我半月前刚到江洲,未曾见过这位小将军,你经常在此游历,可否知晓那人的来头?”
“他啊,护国府大公子,他父亲多年前立下战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他呢跟随他父亲步入官场,小有成就,被封为右将军不久,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世人都喜欢称呼他为‘小将军’。”
叶言初道:“他叫什么?”
叶言初把玩着酒杯,目光深远。
“夏云启。”
夏云启......
云舒猛地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坐在首席的少年,一下子脑袋呆滞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以为自己会哭,会泪流满面的,但是现在,鼻子虽然酸涩,眼睛却流不出来眼泪。
叶言初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他掌心的温热渡到了女孩皮肤上,他在告诉她,他在。
就这样僵住了一小会后,云舒的眼圈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此刻,所有的情绪、回忆、情感都涌上了心头。
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滚烫的,咸咸的。
云舒想起来了小时候的种种,也想起来了当初上青峦山的时候,想起来了和母亲、哥哥分离的时候,想起来了这么多年想念家人的日日夜夜。
她这次下山,一心只想着找到杀害师尊的凶手,却忽略了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看看这么多年,他们的容貌变化,他们的生活。
几乎是下意识地,女孩一下子挣开了叶言初的大手,起身快步向夏云启跑去。
“诶!云舒!”楚清河正要去拉住云舒,却迟了一步。
“师兄,你不看着点云舒吗?”他声讨叶言初。
叶言初挑了挑眉,很是不经心的样子:“随她去吧。”
这些年,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云舒向少年跑去,就在离他还有一丈的距离时,一个小娘子注意到了她,出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小二呢,快把她给我带下去!”
话音刚落,两名年轻男子便上前要架住她的胳膊。
其他几个小娘子看到后,也纷纷命小二将云舒带下去。
她们倒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因为这样的小女孩不谙世事,出现在这种地方,若是被那位主瞧上了,那可就相当于断送了一生,若是这楼里培养的雏妓,那么要是被霸王硬山弓,指不定又要闹出来事,就像前些日子,楼里的一个小丫头,第一次接客的时候惹恼了一位宫里的贵人,闹得不欢而散,险些将合欢楼的名声搞脏了,妈妈赔了好些钱这才换回来的太平。
这一番推搡,便引来了小将军的注意。
他抬手制止小厮们的行为,“松开她。”
“小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是和谁一起来的啊?”少年温润的声音响起,甚是好听。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刚说了一句,小姑娘就哭了起来。
云舒止不住地抽泣,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众人皆忍笑,指不定这是小将军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呢。
小将军有些慌乱,说道:“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么?”
在这里被欺负,那可不是皮肉之苦了,保不齐连名节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