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放一副笃定人绝不会是姜思杀的,姜思就是个受害者,他要为她主持公道的模样,张氏就气得咬牙。
可偏生话都让姜放说了,还让人半点寻不出错处。
她若是在此刻站出来为桃红柳绿开脱,难保不会让府上其他人认为桃红柳绿暗地里去欺负姜思的事情是受她所指使。
或者这些人还会往更深处想,觉得是她看姜思不顺眼,想要除掉这根眼中刺,所以才让柳绿动手,却没想到柳绿出了意外,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总之,这件事到这里,无论她怎么说,都已经改变不了姜思才是个受害者的事实。
这样的认知让张氏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一旁不动声色注视着张氏的姜放见状轻轻勾了勾嘴角。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氏的性子。
只要他先占取了先机,张氏那平素管理内宅的精明无比的脑子就会开始打结,她会变得心慌意乱焦躁难安,然后会下意识选择眼下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张氏不出意料的沉默下来。
姜放喊了声姜承:“把桃红带下去好好问问,务必要让她说出实话,还思思一个清白。”
思思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了,现在想来,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坚持的要去把思思接回来,兴许思思还会过得好好的。
这样的念头刚闪出来,就被姜放给否定了。
烟花柳巷那种腌之地,哪里是人能待的?
他把思思接回来没错。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证明思思并没有在那种地方待过,城中四起的流言都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恶意造谣,再登门去给霍家致歉,让思思入了霍家的门便好。
左右思思和霍如风两个已经是拜了堂的夫妻。
就算是冒名顶替的莞莞嫁过去,但与霍如风拜堂的是思思,那霍家的儿媳妇就是思思,不是莞莞。
这一点不容霍家辩驳。
如此一想,姜放心口堵着的那口气莫名顺了些。
倒不是他介怀思思的过往,主要是思思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定然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想要觅得如意郎君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如霍家这般门槛的。
原以为莞莞被他宠得太过骄纵,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眼下看来,坏事倒也不全然是坏事,也有可能变成好事。
姜放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
桃红被姜承带了下去,张氏也借口说身体不适回了房。
花厅里只剩下姜思和姜放。
姜放便把自己所思所想全盘告诉了姜思。
“父亲。”姜思屈膝施礼,“思思感谢父亲如此为思思着想,但思思不愿嫁人,只想长久侍奉在父亲膝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他虽然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去,可他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倘若真的任由思思这般留在府中,那他百年归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元娘?
“思思,你同父亲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霍家少爷的病?”
霍如风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江州城的大夫都说了,他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药物辅佐调理,让他能够和正常人一般生活。
不过身子骨却是孱弱没办法,只得多加注意。
原本霍如风的病是大好了的,他还去看过,绝不是霍家在说谎,可谁知道后来又突然变成了这样?
但以前能大好,日后只要再坚持努力,肯定也是能大好的。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他相信霍如风也绝不会像莞莞担心的那样,连明年开春都撑不到就死了,留下思思一个人当寡妇。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姜思道。
“那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姜思顿了顿,“不想和二妹的未婚夫牵扯上除了妹夫以外的任何关系。”
呃,这个...
姜放低头摸了摸鼻子。
如果思思是介怀霍如风的病,那他倒是可以告诉思思,他已经打听到了神医宋景的下落,相信只要宋景肯答应救治霍如风,这个问题就不会是问题。
可谁会想到思思真正介意的是这个呢?
霍如风与莞莞确有婚约,这是整个江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无力改变。
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放弃霍家那么好的婚事,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些?
“商人重诺,一诺千金。”姜思劝姜放,“二妹此番行事,我倒是可以不放在心上,但霍家那边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父亲还是应当找个好时机,带着二妹登门拜访霍家,同霍夫人还有霍少爷说清此事,求得原谅才是。”
姜放仍有犹豫:“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姜思微微一笑,施礼走开了。
姜放看向屋外,美人蕉并没有因为酷热失了生机,依然青翠葱郁。
罢了,既然思思不愿,那就这样吧。
……
桃红柳绿走的走,死的死,如今的姜思身边并没有贴身照料的丫头。
姜放原本想让姜思自己挑两个看得称心如意的丫头过来伺候,把她们培养成自己可靠可用可依仗的人手,也不必再担心会出现之前桃红柳绿的事情,但被姜思婉言谢绝了。
明明只是没了两个丫头,旁的一样没少,可偏生就是让人觉得院子里空落了不少。
“小姐。”
粗使丫头规规矩矩的站定行礼。
姜思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从她的面前走过。
粗使丫头懊恼不已的跺了跺脚。
多好的机会啊。
现在小姐身边没有一等丫头,老爷又那么纵着小姐,只要她能入了小姐的眼,她就很有可能一跃成为一等丫头,拿着比现在高两倍不止的月银,多好的一件事啊。
偏生被她弄砸了。
粗使丫头越想越懊恼,最后连洒扫院中的活计都没心思做了,时不时往屋子里看。
就想在姜思有需要的时候赶紧冲上去帮忙,在姜思面前多露露脸。
谁知姜思一进屋就关上了屋门。
她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得握着笤帚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期盼着屋门什么时候能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