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是装的!”婢女急了,“婢子亲眼看见大小姐取下头上的发簪,眼都不眨的刺进柳绿的脖子”
她说着就模仿做出刺的动作。
见姜放不信,还要再详细解释一番,张氏就猛地上前几步,一把将躲在姜放身后的姜思给拽了出来。
“姜思,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桃红不会骗她的。
柳绿一定是被姜思杀死的。
张氏咬牙恨恨瞪着姜思。
姜思被这样凶狠的目光看得往后一缩:“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柳绿是您特地指派过来照顾我的丫头,我疼惜爱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杀她呢?”
是了。
经过姜思这样一提醒,姜放倒是想起来了。
桃红柳绿都是当初张氏经过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派来照顾思思饮食起居的丫头。
明面上看,桃红柳绿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思思,是姜家的大小姐,可实际上,她们两个还是张氏的人。
姜放目光冷冷的看向张氏。
张氏没来由心虚。
下一刻她又反应过来,挺直了脊背,不躲不避的回望着姜放。
良久,姜放才收回视线。
“思思,你来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院子里站着说话到底不像样,何况阳光灼人,还是去屋子里坐下慢慢说为好。
姜放抬脚想进姜思的屋子,却又猛地想起屋子里还躺着柳绿的尸体,他担心姜思看到会更害怕不安,便调转了方向,带着众人去了花厅。
留下姜承和张二狗并几个小厮婢女一道在这里处理尸体。
……
花厅光线明亮,屋子的角落里各摆了几盆时令鲜花,散发着清幽香气。
姜思的情绪似乎比刚才平稳了很多,至少在说话和与人对视时,不会再眼神躲闪游移不定满面惊慌。
姜放对此感到很满意。
他和元娘的女儿,理应如此。
只不过……
想到姜思此前在青州所经历的种种,姜放胸腔里就像是被人猛地砸进了一块石头,砸得心脏都生疼生疼。
“你说谎!”
一道尖利的嗓音拉回了姜放的思绪。
姜放正襟危坐,用小幅度的坐姿调整掩盖住他刚才走神的事实,皱眉看向桃红:“嚷嚷什么?没听到小姐还在说话吗?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也算是在变相的责备张氏了。
毕竟桃红是从张氏院子里出来的。
张氏面色难看了几分,并没有直接发作:“老爷何不听听桃红是怎么说的。就算桃红是下人,但老爷既然要查明事情的真相,还柳绿一个公道,老爷就该听听桃红的说法。”
她说着瞥了端坐的姜思一眼,“这么多人都看着,相信老爷也不会偏听偏信。”
他偏听偏信?
姜放险些被这话气得吐血。
有些话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转圜的地步,想要让彼此之间留有一些余地罢了。
“方才在院中,我可是让她先说了。”姜放道,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作为一个丫头,竟然在事情并不明朗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就跳出来指认自己的主子。且不管这件事她说的真假与否,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丫头该有的本分。”
张氏心里咯噔一声。
“我姜家如今的家大业大,都是靠着一点一滴的良好口碑建立起来的,断然不能用这样失了本分的下人。”
“你自己去账房领两个月的月钱走人吧。”
桃红看向张氏,目光中隐含祈求。
原本她在跑去找张氏的时候,就想到了会得罪老爷,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她忍不住想管理后宅大小事务的人是张氏,只要张氏帮她,老爷多少也会看在张氏的份儿上,饶过她的,所以她才这么毫无顾忌的指认姜思。
但是现在...
“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都是说的实话,绝无半句虚言。”桃红噗通跪倒在张氏面前,双手扒拉着张氏的双膝,“婢子家里还有孱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要养,婢子不能没有这份差事啊。”
桃红是蠢的吗?
这个时候居然跪下来求她,是怕不能把她拉下水吗?
张氏拿开她的手,把双腿移到另一边:“老爷说得对,你此事做得的确不妥当。”
“婢子知错,婢子会改,还请老爷夫人再给婢子一次机会。”
到底是在张氏跟前做过事的,桃红脑筋一转就明白过来。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求夫人。
就算要求,也要等柳绿的事情处理明白之后。
“老爷,还是一件一件的来吧。”
张氏再度开口。
姜放睨了她一眼,然后扬声喊门外的人:“让姜管事过来见我。”
刚才他特意把姜承留在了那里,想来凭着姜承的办事能力,这个时候应该是把事情都查清楚了。
姜承很快赶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对于屋子里其他人来说,那人或许有些面生,但对于张氏和桃红来说,那人就再熟悉不过了。
是姜思被关在柴房的时候,负责给姜思送饭菜的仆妇。
姜承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难道柳绿的死,还与她有关?
张氏神色变幻几许。
却没料到姜承说的根本就不是关于柳绿的事,而是说的姜思在柴房的时候所遭遇的种种欺压。
想都不用想,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自如的对付姜思的人,除了张氏这个当家主母外,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夫人有什么要说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姜放站起身在厅中踱步,“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件事夫人毫不知情,是桃红柳绿自作主张,想要趁机落井下石,所以才假借你的名义,做出此等恶仆欺主的事情来?”
“后来思思知道了事情真相,质问桃红柳绿,柳绿为了不让思思把这件事宣扬出来,动了杀念。”
“思思挣扎躲闪,柳绿一时不慎,自己将发簪刺进了自己的咽喉?”
张氏愣住。
她没想到事情还可以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