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受伤的孤鸿,在湖面上慢慢地飞过,不时发出声声哀鸣,似呜咽的哭泣。孤单的身影,掠过清冷的秋水,泛起微微的涟漪。
落叶扬扬,在瑟瑟秋风中婆娑起舞,铺满了湖边的小路,一地凄凉。
一片落叶从枝头轻轻飘下,悲凉的气息划过冷峻的脸颊,凋零中夹裹着丝丝凉意。
伫立在山巅的秋阳,宛如一尊刚下战场的将军,抖落着血染的甲胄,溅落山间草丛。
凄凉中,心如秋风,怅若久之,缥缈不定……,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和一个身姿柔媚的女子,站立在湖边,凝眉以望。
几座富丽堂皇的白玉宫殿,已是坍塌倒毁,滚落在断茎的枯草丛中,剩下的断壁残垣上也满是烟熏火烤的痕迹,想象不出这里经历了怎样的战火。
白玉石柱上挂着的轻白纱帐,千丝万缕,沾染着斑斑血迹,在冷风中招展。
蓦地,那女子开口道:“风大哥,水姐姐吉人天相,应该避开了这场祸端。”
风疏竹未言语,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衣带随风飘荡。
心事,像那片落叶一样,枯萎,凋落下来,小心地埋藏。
风疏竹长出一口气,举步慢慢向前头走去,楚晴默默跟在身后。两个人踩着枯黄的草丛,来到那高大的汉白玉石柱旁,静静地停住了脚步。
原本洁白无暇的汉白玉石柱,已变得焦黄,一块块大火烧过的痕迹,如同丑陋的魔鬼面孔,露出得意而狰狞的笑容。
楚晴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在靠椅山上避雨疗伤,我们一定能赶得及。”
风疏竹从石柱上收回目光,看着楚晴道:“从这里的迹象看,怕是数日之前的事了,与晴儿又有何干系,即便早那一夜时间,也仅仅是提前见到这些惨相罢了。”
楚晴闻言,心中有了些安慰,道:“可那晚,归云观的人还讲水月宫平安无事。”
风疏竹沉思片刻,道:“这里虽说惨相如此,但看上去不像有魔道大军攻打,反而是小股势力所为,归云观也许未注意到这小股魔道势力,也不足为奇。”
楚晴疑道:“小股势力?就能攻破这水月宫?”
风疏竹举目四望,道:“水月宫,名震三界,那是数百年前之事了,这里人迹活动如此稀少,足见人丁稀落。”
楚晴也跟着环看了周围一眼,点头道:“如果是小股斗法,那水姐姐更应该不会有事了。”
风疏竹沉默片刻,道:“希望如此。”
楚晴左右看了看,跟着迈步到废墟之中,俯下身来细细查看了一番。
风疏竹心中一奇,道:“晴儿,你是在寻找什么?”
楚晴嘟着嘴,道:“风大哥,你还真是忘记了,我在看袋袋是不是在这里。”
风疏竹“呵呵”一笑道:“那口袋兽精明的很,我们来此这么久,它听到声音早应自己跑出来了。”
楚晴道:“那可不见得,这里经过如此惨烈斗法,说不好袋袋会被砸晕了,睡在废墟下面,也不一定。”
风疏竹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嗯,晴儿,说的颇有些道理,说不好,那口袋兽还帮助水月宫抵挡了一阵子。”
楚晴一听,知道风疏竹调侃自己,白了风疏竹一眼,嗔道:“即便不关心袋袋,也没必要如此取笑于我。人家真的是很担心袋袋的。”
风疏竹一听,马上收起笑容,一脸肃然道:“谁说不关心,口袋兽丢了,晴儿万一又哭鼻子,那就不好了。”
就在两人对话间,两道剑光破空而来,在不远处落下。
风疏竹抬眼看去,却是空觉寺的空行法师与师弟空明,两人面色同样凝重,走上前来。
楚晴虽站在风疏竹身后,但一眼就认出空行身上披着的居然是那日在蠹窿岭外大战时,了本上人用以抵挡住倒须弥飞砂的的袈裟。
空行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风少侠。”
风疏竹看了眼风尘仆仆的空行法师,道:“空行法师也是刚到?”
空行轻摇了下头,道:“贫僧与师弟来此已两日余。”
风疏竹眉毛一扬,道:“法师可见当时情形?”
空行叹息一声,道:“贫僧来此时,水月宫已是这般模样。”
风疏竹回头看了眼楚晴,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头来,对道:“不知法师可否见到其他人等?”
空行又道:“两日之前,在此碰到了归云观弟子,可惜,我们都来晚了。”
风疏竹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看着空行,道:“却不知,水月宫是否有人幸存下来。”
闻言,楚晴也略显紧张地向前走了一步,生怕听不清一样。
空行单掌立于胸前,微闭着眼睛,念了句佛号道:“据目击者言,魔教攻势极其猛烈,水月宫也是拼死相抗,以当时情形推断,应无幸存者。”
楚晴听了,转头看向风疏竹,见其面色未有太大变化,但嘴角却挂着一抹苦笑,一抹难以形容的苦笑。
一阵秋风吹过,满地的黄叶卷起,发出“莎莎”声响,那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唱出的绝唱,却将伤感潜入那枯黄的心。
一股淡淡凄凉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良久,风疏竹道:“不知,法师所言的目击者,是何人?”
空行沉吟了一下,道:“乃空觉寺俗家弟子,但终究是消息慢了半日。”
风疏竹闻言,未做言语,却明显暗暗咬了下牙齿,牵动着脸上的肌肉动了下。
半晌,空行又道:“攻打水月宫的魔教,应就是螺田山外小茶摊旁伏击空觉寺的那伙人。”
风疏竹眉心一低,道:“风某也略有感觉,赞同法师说法。”说着,扫了一眼破败残缺的水月宫,又道:“不论这伙魔教有多强大,风某定然要彻底铲除!为天下,为水月宫讨还血债!”
空行点头道:“空觉寺也会追讨这笔血债。”
风疏竹又道:“却不知了本上人对水月宫的事,又作何想法?”
闻言,空行面色忽地转为凝重,隐隐带着哀伤,嘴角抽动了几下,才道:“贫僧,还有一个不幸消息,要告知风少侠。”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悲声道:“师尊,了本
上人,已经……”
风疏竹一惊,隐隐感到事情严重,忙追问道:“了本上人如何?”
空行面露哀容,双手合十道:“师尊,在数日前,已坐化了。”言毕,身后的小和尚空明一同默默低下头去,极其悲伤。
风疏竹闻言,身子一颤,少见地惊讶道:“啊?”
空行闭着双目,嘴唇颤巍巍地道:“蠹窿外正魔大战,师尊因又受了伤,就……”显然十分悲痛,已是说不下去。
风疏竹疑道:“那日大战之后,风某与了本上人谈论许久,以那些伤,应不足以……”,
空行微微睁开眼睛,目露悲叹道:“那些伤,确实不足以伤害师尊根本,只是师尊世寿已尽,大战过后,确实加速了师尊坐化时间。”
风疏竹轻摇着头,叹道:“我与上人乃忘年之交,可谓无话不谈,而今……”话未说完,想了想又道:“那上人可否有其他交代?”
空行强忍悲伤道:“师尊已遣散空觉寺所有佛门剑仙,要我们暂且回避魔道锋芒,已待他日东山再起。”
风疏竹想了想,道:“如今魔道大昌,仙界三教如今去二,怕是只有归云观才能领导天下正道了。”
空行道:“风少侠果然睿智,师尊遣散我们,就是怕被魔道灭门,与其各派各自为战,守着自己的道场,倒不如在归云观摆下阵来,围剿魔道!”
风疏竹道:“上人果然智慧过人,如此一来,只有归云观值得魔道兴师动众了,我们便可轻易捕捉到魔道的动向。”想了想,又道:“但如此一来,会不会令天下正道误解,领袖三门派,毕竟是倒了其二。”
空行道:“所以师尊要求我们日夜不停,不断铲除小股魔道势力,让天下正道明白,空觉寺并未消失瓦解,而是始终有股力量在与魔道对抗。”
风疏竹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也是迫不得已。”
空行道:“不知风少侠,接下来做何打算。”
风疏竹看看眼前惨象,目光坚韧,决然道:“查找魔道。”
空行想了想,道:“那风少侠,又从何处入手呢?”
风疏竹斩钉截铁地道:“梁纵。”说完目光看向远方,隐隐透漏着锐气杀机。
空行低头沉思道:“阿弥陀佛,空觉寺种种线索消息来看,除九盛天尊与牧神使外,确实存在另一股邪恶势力,而且,条条线索都指向梁纵。想不到转了一圈,我们终于还是要回到事情最开始的螺田山,希望事情也如此画个圆而结束吧。”
风疏竹道:“天下正道势危,魔道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攻破水月宫这股魔道势力外,放眼天下,魔道也再无其他成股势力,这,或许是最终之战了。”
空行长出一口气道:“蠹窿岭一战,正魔两道元气大伤,这小股魔道势力反是坐收渔翁之利。”
风疏竹道:“梁纵妄想以蛇吞象,抛弃魔道势力,独成一脉,万难成气候。”
空行道:“但其谋略不凡,着实给正道带来不少损伤。以贫僧推断,蠹窿岭外正魔大战之时,梁纵便以谋划攻打水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