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雄说:“好!今天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几个人都同声附和,一个个都觉得心情格外舒畅。趁着等菜的工夫,年轻的男人们打起扑克牌来,输的人在脸上贴纸条。
雷雄来到灶房,郦云在灶前烧火,而燕舞正在灶后忙活,伴随着锅铲翻动,发出轻微的金属敲碰之声,阵阵菜香扑鼻而来。锅里正炒着的是一道糖醋排骨,看起来使人垂涎欲滴。
燕舞系着围裙,戴着一个大格子花纹的帽子,双颊微红,自然不同于平时读书写字工作时的姿态,倒活脱脱是一副主妇的样貌。
她笑脸微扬,说:“这里呛人得很,你到外面去玩一会儿。”语气温柔和气,像是对一个孩童说话一般。说罢把菜盛放在一个盘子里,郦云接过来,端了出去。
雷雄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偏喜欢跟你在一起,你让我出去,我就偏不出去。”
燕舞推了他一掌,嗔怪说:“不听话了?”
雷雄一步向前,却跟正迈步进来的郦云撞了个满怀,二人都觉尴尬,相视一笑,随即让开。
按照本地的习俗,燃过了炮仗,便开始吃饭。
四男三女,个个都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虽然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并不少,但却难得今天这样愉快地相聚,无烦恼之事扰心。男人们都大碗地喝着烈酒,姑娘们则喝着红酒和饮料,不觉时间流逝,待到吃饱喝足时,已经月上中天,墙上的时钟也响了九下。
燕舞看见大家都已微醉,就在燕海福的房间里再摆了一张床,让三个男人在里面休息。汪小蝶和郦云都是俏脸生晕,勉强支撑着帮燕舞收拾了残局,实在僵持不住,倒在她的床上,沉沉睡去。于是,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屋子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但却依然透着祥和欢乐的气息。
燕舞把堂屋打扫干净,给雷雄递了一杯热茶,自己也端了一杯,二人并排坐着。
雷雄说:“今天真是开心,我要醉了。你怎么样?”
燕舞说:“我也是一样。”
“主人家,他们都把房间睡满了,我们今天怎么过?”
“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燕舞放下茶,牵了雷雄的手,从柴房后门出去,转了一个弯,沿着台阶,上到一个天台上来,正是这座屋子的房顶。
雷雄从未来过这里,也未曾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平台和一个不大的棚子,棚下摆满了十几盆花和一个宽大的躺椅。
雷雄问:“难道,我们今晚就睡这里?”
燕舞笑而不语,又拉着他的手,从一个木梯子上到这个棚子的顶端。这棚子虽然是盖瓦的,但坡度并不陡,两排瓦的间距间刚好够两人坐。
燕舞说:“我小时候,每当伤心难过,或者想妈妈的时候,晚上就一个人爬到这里来坐着,看看天上的月亮。除了我,你是第一个上来这里的客人。”
雷雄握着她的手,说:“好,我今晚陪你在这里看月亮。”
燕舞瞧着他,说:“过了今晚,你我又要天各一方,各自看月亮了。”
洁白的月色下,雷雄看到她神色有些凄然,心里怜惜,搂着她的肩膀,说:“时间会过得很快,我会每个月都回来看你。”
燕舞将头靠在他的脖颈间,说:“你初到公司,一切要以工作为重。如果你真的想来看我,就在木棉花开的时候,回来陪我捡花,这花可入药。以后,不必每个月都回来。”
夜风拂来,月亮比先前更加圆满了,挂在中天,如一面硕大的明镜,远处的灯火也显得虚幻而又迷离。大片的孔明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升了起来,五颜六色,在空中冉冉飘飞,随着风向,缓缓散开。
两人都闭了眼,只觉得这一刻,不是在人间,倒像是在天上一般,都已经醉了。也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不知不觉间,竟然都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顶上夜风微凉,寒意渐重,二人醒了过来,看到月已西沉,原本洁白的月光此时倒像是一抹淡淡的殷红,仍有几盏孔明灯不疾不徐地飘着。
眼见着一盏大红的灯飘了过来,雷雄轻轻一跃,伸手一探,把它抓在手里,交给燕舞。燕舞解了绑头发的绳索,用它把这灯挂在棚子的一角,暖暖的灯光透过纱一样的薄纸照出来,红彤彤的,倒是好看。
两人下到棚子里,燕舞从躺椅下面的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床薄被来,说:“今晚没地方睡了,只得在这儿将就一晚啦。”
雷雄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睡在地窖里,我也愿意。”
燕舞说:“雷大侠,这里可比地窖强多了。可是,这躺椅太窄了,只够一个人睡,怎么办呢?”
雷雄扶了她躺下,说:“你睡着,我看着你睡。”
燕舞坐起来,说:“那可不行,你毕竟是客人,还是你睡。”
雷雄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子,不由分说扶她睡下,替她盖好了被子,双手抚在她眼睛上,说:“闭上眼睛,睡吧!”
燕舞微微一笑,闭上了眼,四周寂静,很快入睡。
那盏孔明灯也已熄灭,西斜的月光透过棚子的屋檐,照在燕舞的脸上。雷雄痴痴地瞧着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在莫大的幸福之中。
寒意更重,雷雄只得运功抵抗,见燕舞所盖被子实在单薄,怕她寒冷,本想钻进被里,搂紧她谁,又怕自己把持不住,这躺椅也实在窄小,于是就在另一头斜躺着,双手握了她的双足,为她取暖。
天快亮了,依旧是一个大好的睛天,气温又比昨天暖了一点,寒意已渐轻。
燕舞醒了过来,不忍打扰雷雄,悄悄抽开双足,起身下楼。
屋里的男男女女们各自起床,跟雷雄道别,珍重,匆匆上班去了。
燕舞已替雷雄收拾好行囊,把他送到门外,莞尔一笑,说:“去吧!好好干!”
雷雄心中不忍,但知道此刻终究是要到来的,和燕舞惜别,来到宝明电器厂,天才大亮。
雷雄在自己办公室等了一会儿,看见赵氏父子过来,就下了楼,跟他们一起在公司喝完早茶后,就开始去往渊城。
这一次,全程由雷雄驾车,到渊城市中心时,方才上午十点多。
三人马不停蹄,在各相关部门办理宝雄公司的一应手续。可能由于节后初上班,办事的人员都没有回过神来,流程又有些复杂,这事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时间。
又是半个月过去,终于办完,墨绿色的营业执照上印着的是赵朗的名字,股东名册上赫然有雷雄的名字。
赵恒东临别之际,再三嘱咐道:“宝雄广阔的前程,就靠你们两人了 。”
一切妥当,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招兵买马,购买设备和原材料。一个月以后,宝雄的第一台产品—— 一个不锈钢电热水壶问世了。
“去喝酒!怎么样?”
傍晚时分,赵朗招呼着。
雷雄毫不犹豫地说:“好,这些日子来,也太累了,我早就想喝点酒了。”
两人驱车来到市中心的酒吧里,这是一个西式的酒吧,虽点了不少的种类,但分量却并不多。两人边喝酒边说公司里的事情,竟然有许多地方都是不谋而合。
赵朗说:“没想到,你办事的效率是非常高的。”
雷雄笑笑说:“从小吃苦长大,心中梦想也没有实现,自然只能和时间来赛跑。”
“你读书也不多,却有许多见识,是我始料未及的。看来,我爸爸的眼光的确不错。”
“你过奖了,我只是比一般人体力强一点,加上一点吃苦的精神和忠诚。”
赵朗呷了一口酒,说:“本来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你知道的,燕舞我绝对不会放弃。”
雷雄淡淡笑道:“你得不到。”
赵朗扬了扬眉毛说:“我不信,我要跟你打赌。”
“感情不是交易,我不想跟你赌。”
“是你不敢赌,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不了解我们南方人,南方人向来好勇好胜,南方的女人温婉伶俐,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错了,燕舞并不是南方人,她的曲折身世,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配跟我赌。”
赵朗沉下脸来,说:“我很赞赏你,但是看来,我跟你是做不成好兄弟了。”
“这话怎么说?”
“好兄弟之间,什么东西都可以承让的。”
雷雄说:“唯独感情不能。”
赵朗倨傲地说:“呵呵,你很聪明,但我也绝不会放弃。”
雷雄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个问题,说:“我也很赞赏你,你出身高贵,又留洋海外,能力和魄力都是相当强。我们就做朋友吧!”
赵朗醉眼迷离,说了声“好”,已然趴在桌上了。
雷雄看到他已显出醉态,招呼服务员把账结了,搀着他上了车,回到公司时,正值员工下班时间。虽然人员不多,但已经显出秩序和条理来。雷雄知道,这条路还很漫长,要达到像宝明那样的程度,不是一朝一夕。但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经营完善,那个在心中缠绕的梦想他想早日接近,不要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