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赵恒东意犹未尽,说道:“洁仪,你认为我做得正确吗?”
郭洁仪说:“你尽管去做,只要你觉得好,就可以。”
赵恒东轻咳一声,说:“我今天竟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觉得雷雄也是我的孩子一样,唉!”
郭洁仪冷冷地说:“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赵恒东觉悟,生怕引起妻子的不快,笑道:“是了,瞧我这记性。小贺,车子开快点,肚子饿了。”
贺文创加大了油门,车子很快就驶入了赵府的大院。
赵泱挽着一个清瘦的男子,正是王权,二人有说有笑,从外面往院子里走。
赵恒东眉头一皱,命贺文创停车,正要抬脚下车,郭洁仪却一把拉住他,说:“女儿大了,随她。你现在年纪也不轻了,不要在孩子面前掉了身份。”
赵恒东强忍着怒气,说:“越来越没有样子了。”
贺文创见状,又把车子启动,一直开到大门口,心里怪怪地,忍不住问道:“郭总,那人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吗?”
郭洁仪不语,算是默认。
赵恒东说:“什么男朋友,乱弹琴!”
贺文创不语,待他们下车,默默地把车子开进车房。出来的时候,与那一对男女碰了个正面,心里堵得慌,勉为其难地招呼道:“大小姐!”
哪知,赵泱却像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机械地说道:“明天早上六点,送我们到广华火车站。”依旧与王权说说笑笑,从他面前轻快地走过。
贺文创讨了个没趣,一阵气恼,一脚踢在面前的一棵花树上,却不料那树干坚硬,他脚尖受痛,只得一瘸一拐地狼狈前行。
屋里的佣人们看见老板和太太回来,麻利地布置了饭桌,摆满了酒菜、茶水。
一家人到齐后,开饭。
赵恒东一言不发,桌上气氛沉重。
赵泱似乎全然未察觉,只顾往王权碗里添菜,好不亲热。
王权意识到不安的气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道:“伯父,今天我初次来,有些冒失,先敬您一杯。”说罢举杯就饮。
赵恒东再也僵持不住,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大家都愣住了,王权举在半空中的酒杯似乎凝固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朗端起自己杯子,说:“来,我陪你喝。”说罢仰头喝干。
王权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顿时如猪肝之色,一杯酒也不知道怎么下的肚。
饭桌上少了正主,一时间气氛尴尬,大家都无心再吃。
郭洁仪说:“她爸爸今天有点累了,年轻人,你不要见怪。”
赵泱拉着王权的手,说:“走!帮我收拾东西去,明天一早就去车站。”
王权说:“我……。”
赵泱已不由分说,把王权拉进了为他准备的房间。
王权的行李极其简单,只是一个不大的包裹,再无他物。
赵泱在他白净的脸上亲了一口,娇声说:“你不用理会我爸爸,他就是那个臭脾气。等我们毕了业,你到我家公司来工作,把自己的才干显现出来,他自然就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王权委屈地说:“阿泱,我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点让伯父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我自认虽然不是人中龙凤,但也不逊色于任何人。难道,是因为我家境太贫寒了?”
赵泱坐在他的腿上,说:“你不用理会,我爸也是白手起家。我们两个要在一起,他也不能把我怎样。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他最后都听我的了。”
话一尽音,一个佣人敲门进来,说:“小姐,老板让你去一下他的书房。”
赵泱把嘴巴一撅,说:“你看吧,我爸爸一定是舍不得我明天就要走了,跟我说说话儿。”
二楼,赵恒东正反剪着双手,背向门口而立,听见女儿的脚步声进来,厉声说:“跪下!”
赵泱猛然吃了一惊,从小到大,还没有见父亲这么动怒,迟疑了一下,嗫嚅着说:“为什么?”
赵恒东转过身来,再次厉声说:“叫你跪下,你听见了吗?”
赵泱在他的威严之下,虽然极不情愿,还是跪了下来,轻声说道:“怎么了?”
赵恒东暴喝着说:“这个小子,你告诉他,我家里不欢迎他!我们家可不是菜园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他只是住一夜,明天就走。”
“谁给你这个权力了,什么人都住家里带!”
赵泱心里委屈,争辩道:“那个雷雄,你还带人家过来吃年夜饭呢?我的同学我就不能带来吗?”
赵恒东说:“他能跟雷雄比吗?雷雄是我的得力助手,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白面书生。”
“我就是喜欢他,我非他不嫁。”
赵恒东怒不可遏,但看着女儿一脸委屈,心肠软了下来,说:“你要带眼识人,爸爸的眼光没有错,这人没什么好心眼,说不定就是贪图咱们的家业。”
赵泱见父亲语气略微柔和,更觉心中委屈难当,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说:“那个雷雄,就不是觊觎你的家业吗?”
赵恒东把她扶了起来,说:“你要相信爸爸的眼光,我看人是最准的。雷雄是大智慧,你的这个同学,只是有点小聪明。你要是不相信,就让时间来证明。”
赵泱根本听不进去,说:“在你眼里,雷雄就是那么了不起吗?”
赵恒东叹道:“我本来想把你嫁给他,可人家不乐意,人家早就有了中意的姑娘了。咱们这么大的家业,他也不稀罕。”
赵泱一撇嘴,讥笑着说:“哈哈,那个土包子,我还不稀罕他呢!”
赵恒东不以为然,说:“你执意要跟这个小子在一起,我也没法,我只提醒你,姑娘家,要有些廉耻,要懂得矜持自重。你去吧!”
赵泱说:“爸爸,这么说,你是同意我跟他一起了?”
赵恒东说:“此事再说,你出去吧。”
父女俩不欢而散,赵泱回到自己房间,气得把自己的衣帽鞋袜丢了个满地开花,这还不算,把一面镜子摔了个稀巴烂。佣人进来收拾,她气不打一处来,又把那佣人训斥得头也不敢抬。
第二天天蒙蒙亮,贺文创已经等候在车房外,帮两个人把行李拿上了车,直接开到广华火车站,送他们进了开往汉北那趟列车的候车厅。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日渐转暖,栾岗这个不大的小镇也一天比一天热闹,从全国各处来的男女老少把大街小巷都充斥满了。此时正是各个工厂的招工旺季,也是打工者们寻找更好的工作的跳槽旺季。各个大小工厂门口每天都门庭若市,包括一些新开的小作坊也是人来人往,欣欣向荣。南方这个大熔炉,每天仍在包容和接纳着不同的元素,一种全新的独特的格局正在逐渐形成。
燕舞和郦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面试、收集资料、登记造册、新人培训等,汪小蝶也趁着这个机会跳槽到了宝明电器厂,成人杰和李基、陆小军等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守着自己的岗位。
到了正月十五,大部分工厂都放假一天,欢度元宵。许多工厂的门口,正门一侧都祭拜了武财神关公,一来招财,二来辟邪,三来为经商诚信仁义之道。
赵恒东约了雷雄,给关公点了一炷香,上了些饭食酒水,神情庄重,作揖完毕,才说:“你们汉北,也有这些习俗吗?”
雷雄也作了三个揖,笑笑说:“我们过元宵的习俗,跟这大不相同了,不过关公都不是供奉在家里,而是供奉在庙里或者是祠堂。”当即便告诉了他,自己的家乡卫州有一处云舞崖和云岩洞,云岩洞里供奉关公。
赵恒东轻叹一声说:“你从山野间来,难怪身上有一股率真和倔强之气。”
雷雄说:“只要赵总不怕山高路远,哪一天我倒是愿意尽一下地主之谊,请赵总去我的家乡一看。”
赵恒东摇摇头说:“你的家乡,我就不去了。倒是你,和赵朗把宝雄厂打理顺当了,把你的双亲接到这边来,也让他们感受一下南方的气息。”
“赵总说的是,这也是为人子女者应尽的孝道。”
“我那一双儿女,要是都有你这般和我投缘,我倒是省了好多心了。”
“人各有志,赵总不必感慨。”
白天艳阳高照,到了傍晚,渐渐地起了点风,气温也凉了下来。
雷雄回到燕舞的家,屋内人声鼎沸,五六个青年男女谈笑正欢,堂屋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糖果、酒菜和饮料,郦云围着围裙,正从灶房里拿了两盘菜出来放在桌上。
雷雄看到成人杰和李基、陆小军、汪小蝶等都在,心里一喜,说:“你们都来了?”
陆小军肥厚的手掌推了过来,紧跟着又是单腿袭到,说:“今天是双喜临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独享?”
“何来的双喜?”
雷雄拆了他的招,笑问道。
郦云说:“大师兄,你忙晕了啊!今天过元宵呀,再说你明天又要去渊城当老板,为你祝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