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力、风力、畜力等传统动力,大明朝,甚至历朝历代都对其运用到了极点,以纺线、纺纱、织布、磨面……等等,但传统动力都存在着诸多不足,或受地利条件限制,或因动力不足,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尤为智慧,可以利用、运用的已经达到了极致,想要突破,就只有改变传统的动力模式,以煤炭火力为动力就是划时代的进步。
以牛马畜力为动力托运货物会被取代,驴子打圈磨面会被取代,以风力为动力的风帆会被取代,寨子里的纺线、纺纱、织布的水力、风力会被取代,锻造机械会被取代,鼓风炼铁机械会被取代……太多太多传统动力的应用都会被蒸汽机一一取代。
但这种新型动力机械运用一开始会有许许多多挫折,会因一些技术不够成熟推广缓慢,一代人,两代人……甚至更久……
需要走的路程会很远,学生们一生都要走在注定孤独而漫长的道路上,但他们注定要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刘卫民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蒸汽机是以蒸汽为动力,根子上还是“火”,是“热”,知道火力同样可以直接提供动力,但路子要一点点走,他不会轻易掀开那块厚重幄布,爬还没爬几步呢,怎么可能就要撒丫子去跑,更何况,并不是每一项看起来进步无比的技术就一定有益,有益前总会伴随着阵痛,若无法减轻,无法做到让人可以忍受的阵痛前,他会毫不犹豫封闭这项技术。
刘家寨的纺线、纺纱、织布效率要比大明朝江南商贾高的多的多,更比传统独家独户百姓不知高了多少,为了避免极为脆弱的传统经济,避免对贫民造成太大影响,刘家寨所出布匹除了提供给军方外,基本上并不在大明本土出售,皆走海售于海外。
通过赚取海外银钱,赚取的银钱发放给军卒俸禄,支付给纺纱织布妇人银钱,每年向大明朝经济河流注入数百万两,百姓兜里逐渐鼓涨,不再以传统手工织布维持生计,他才有可能大肆推广。
缓慢一些,稳妥一些,将可能造成的灾祸性影响降到最低,可这一切都被大舅哥的意外病逝打乱,被北京城撕得三叉两耳。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商贾,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唯利是图,为了自己可以无视他人死活的无良商贾……
抱着与小乞儿差不多儿子,站在看起来并不高大奢华的石院前,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以民为本”是对的,还是本就错的。
大明朝极为脆弱,最底层极为脆弱,手无分文、屡屡遭受天灾人祸的百姓极为脆弱,维护这种脆弱极为困难,一个几近待死的饿鬼、乞儿,刘卫民很想用一点点稀粥,由稀粥逐渐变成馍馍,变成肉肉,他知道,饥饿待死之人肠胃极为衰弱,承受不住骤然送到眼前的馍馍。
可当他将稀粥正要喂下时,却被一棍子打倒,将手里的碗打翻,偏偏他还奈何不得……
刘卫民不知道,迷茫,看着可怜人挣扎、哀求,想要伸把手……
“爹爹……爹爹~”
小手拍打在脏污的脸颊,惊醒了站着的人。
“无知……或许是福,你小子……注定就是老子的罪!”
“爹爹~”
“呵呵~”
……
抱着儿子翻身上马,小家伙小手牵着缰绳,数十亲卫紧紧护在左右,火器的进步,同时也意味着危险的增加,得罪的人太多了,危险系数不知大了多少。
父子两人回府引起震动,儿子又成了小魔王般存在,身后总是跟着一群人,唯恐皮孩子摔了磕了,反倒身为父亲的他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在他看来,摔的次数多了,性子也就稳妥了。
蒸汽机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媳妇也到了临产期,他必须要在身边时时看着。
临产期的妇人性子都有些反常,怀里揣着个肉疙瘩,这不能动,那不能碰,翻身侧身都要小心着,更不能肆意随着性子,这种压抑能让人生生折磨疯了。
数年过去,几乎与这个时代融为了一起,看着媳妇的翻眼不满,他也只是挠头憨笑,夫妻间亲密小动作,可以让她安心,舒缓压抑烦躁,可有的时候也并不一定完全绝对。
“笑,就知道笑……”
“……”
“烦!”
……
刘卫民无可奈何,挠头道:“宗正大人都走了,咋还不满呢?”
又是一阵翻眼,伸手就敲在他脑门上。
“笨!”
“是是,相公是挺笨的,媳妇,你说二舅哥也够抠的啊,咱家都让步了好几十万两,屁话都不留下,也不给相公封个王啥的……”
“梆!”
“你是驸马,咱家……妍儿才是老大,不许瞎想!”
“呜呜~”
刘卫民贴着鼓涨让人担忧的肚子,又一阵“呜呜”乱嚎,正待抬起的小手敲下……
“儿子啊~”
“可不是爹爹不疼你,爹爹想给你整个王爷来着的,你娘太霸道了,咱爷俩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相公就会瞎说……”
小手终究没能敲下,变成了轻轻抚动。
“相公,万一……万一是个……是个女儿咋办?”
“别人……别人说妍儿……可能是个女儿……妍儿的肚子……较圆,二妹……二妹的尖……”
刘卫民不由一愣,这才明白是个咋回事,脸颊也没有离开硕大的肚子,静静想了一会。
“想知道……咱家最宝贵的东西,是如何记录的妍儿吗?”
朱徽妍一愣,登时有些紧张起来。
“妍儿……妍儿的夫君本应该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刘宗正的儿子刘有福,不瞒妍儿,相公还偷偷去看过一回,说实话……刘有福长得是不错的,与妍儿个头差不多,不似相公这么鲁实,性子也挺好的!”
“后来……大明朝没了……你一个人,日子挺惨的……刘有福死的早……你一个人抚养三个儿子,还被佃户们欺负……”
“相公觉得吧……”
“你是个很能生儿子的人,真的,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呢,若非刘有福死的早,还不知会养了多少浑小子呢!相公就算差了他一些……”
“不许瞎说!不许!”
……
“咋还哭了呢?”
“是个浑小子,相公保证!”
……
刘卫民有些后悔,后悔说这些烂事,将她抱在怀里,眼泪却越擦越是擦不尽……
“对不起,妍儿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欺负相公……”
“相公知道,知道……俺们老刘家就是多子多孙的命,大哥生了俩胖小子,二哥也添了两个,就是小豆芽还生了一个,阿乐又怀了一个呢,年底……小三回来时,相公给臭小子也寻了个好人家女子,也肯定是浑小子!”
“嗯。妍儿肚里肯定是儿子!”
“妍儿才不要比二妹晚呢!”
……
怀抱着颇有些沉重了小媳妇,心下很是无奈,又有些自责,不该在这么早被狐狸精诱惑住,更是气愤不已,也不知哪个混蛋瞎说胡语,“嫡长子”名分给了大舅哥儿子,已经让媳妇受了委屈,身后又跟着个狐狸精步步紧逼,越是临近生产,心下本就担忧……
心疼媳妇,晚上也不让挺着肚子的沈允上床,一个人搂着媳妇。
万炜回了朝廷,终究还是没能得了多少便宜,二十税一,二十税一对朝廷征纳发行纸钞税赋。
刘卫民一连小半月只在媳妇床上伺候,都有些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他将他赶到沈允床上,可还没等他为狐狸精洗好脚呢,正房传来急切脚步。
成了专属医官的阿蛮一干古越女子全都聚集在房内,进进出出让人心惊胆颤,唯恐自己媳妇出了意外,手术室全天候待命,害怕引起媳妇情绪紧张,又瞒着所有人,特意将手术室设在总管府院墙外民房。
刘卫民紧张,第一时间不是跑去府内产房,而是直奔洗浴室,对自己全身消毒,等他跑到产房外……
“哇哇……哇哇……”
清亮声穿透脑际,整个人都痴痴傻傻起来……
“恭喜国公,是个……世子……世子……”
……
“恭喜恭喜……”
“我儿如何……我儿如何……”
“妍儿怎么样……”
……
乱糟糟,赶来的郑贵妃、傅懿妃、刘昭妃、李顺妃、康妃……
……
刘卫民不知是何时进入的房门,只是痴痴傻傻抱着哇哇乱嚎的浑小子,看着向他温和轻笑双眸……
“相公……是……是儿子……儿子……相公没骗人!”
鼻头一阵酸涩,默默坐在她床头,轻轻为她擦拭眼角泪水,知道她承受着多大压力,子嗣、驸马府、大明国……
一个儿子,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
默默低头看着怀里襁褓,默默将他放在床头,放在她怀里。
“是儿子,该欢喜,可莫要哭了,再哭,变丑了,相公可就天天不爬床了!”
“吭~”
“不许!”
“相公是驸马,妍儿是公主,妍儿是老大!”
伸手轻拍,刘卫民却咧嘴轻笑,伸手为她拿开额头湿润发丝。
“咱家妍儿是老大,这辈子俺就伺候着你,一直到你烦了,不记得了,到你躺在土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