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晚了些,还请莫怪,谢谢推荐,月票。)
……
冷冷看着身子不住低垂的崔呈秀,许久魏忠贤才不满冷哼。
“驸马爷不开口,下面的人再如何希望大皇子登位,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咱们的对手……不是驸马爷!”
“公公,刘驸马有无可能……是故意逼迫我等离京?”吴淳夫犹豫着低声说了句。
“不可能!”
魏忠贤断然说道:“驸马爷当年欲要前往登莱,欲乘舟前往苏禄之吕宋之时,就曾与咱家说过王恭厂之事,年前更是再次提起若无先皇落水而病逝之事,咱家或许还以为驸马爷想要王恭厂火药,如今回想,当年……绝非如此简单!”
魏忠贤双目中流露出沉思。
“不言其他,只言驸马爷邀请陛下前往刘家寨,京城若真的出了事情,真的危及了陛下安危,驸马爷更应该不闻不问,大公子本就是先皇皇长子……”
魏忠贤微微摇头,说道:“咱家与驸马爷相交数年,自神宗陛下时便相熟,以驸马爷的性子,若真想要对陛下不利,绝不会如此行事,但今时不同往日,驸马爷与先皇情若兄弟,不愿违背先皇旨意,但卫党之人……驸马爷身在京城,陛下前往刘家寨当是最为安全之所,今日……”
“咱家也有些担忧啊~”
崔呈秀、吴淳夫、田吉、倪文焕、李夔龙五人微微点头,他们对刘卫民性子有些了解,心下也认同了魏忠贤话语。
一阵沉默后,田吉低声说道:“公公的意思,信王很可能……”
崔呈秀见魏忠贤阴沉不语,拉着田吉手臂微微摇头。
“此事莫要与外人说起,大公子因何离开皇宫,若崔某言刘驸马参与了那日之事,诸位也是不信,陛下也绝不会将皇长子送到公主门下,陛下所乘船只又怎会轻易倾覆?”
魏忠贤冷意让人退避三尺,阴着脸说道:“此事莫要多言,公主是大明朝公主,今日卫党之人皆往刘家寨,当不会危及陛下安危,勇士营居于外围是可信的,但要小心其余之人,万万不可再让陛下稍有意外!”
“诺!”
五人叉手齐齐应诺。
“陛下绝不可远离京城,城外庄子一定要小心稳妥,身边之人……不许宫内任何人靠近!”
魏忠贤神情冷漠,此时的他不敢相信任何人,暗自决定,他与客巴巴绝不离开小皇帝半步。
五月初一,朝廷大朝乱纷纷,亲近驸马府官吏皆请了病假不愿理会,朝堂各大佬对此不闻不问,很快将事情确定了下来,但皇帝毕竟太过年幼,前往凤阳祭祖也非轻易就可动身,随行人员挑选,各种彰显皇家威严仪仗,沿途官吏准备……杂七杂八的,皇帝祭祖一次,准备个三月两月都不算个事,只不过魏忠贤并不愿意远离京城,准备的时间越久越好,他只需要皇帝离开京城。
朱由检前往坤宁宫寻张嫣,魏忠贤等待站在乾清门外,一干大臣离去,又返回乾清宫寻客巴巴、任氏商议,方从哲却转而前往驸马府。
公主因炮轰山海关而被禁足,此时当在禁足之中,只是刘卫民离开时就一再交待,公主领兵自山海关返回后就未离开过刘家寨一步,驸马府则由宦官刘卫贞留守照看。
宦官刘卫忠为幼军监军,刘卫贞留于驸马府为管事,刘家寨三老祖刘耀祖年岁较大,刘卫贞帮着刘马氏掌着驸马府、刘家寨大小事务,刘卫雅管着钱庄,刘卫诏任马六甲提督,刘卫辅成了司礼监秉笔大太监,为御马监都督。
刘卫忠、刘卫贞、刘卫雅、刘卫诏、刘卫辅皆为刘养义子,刘卫民自辽东押解入京入监时,刘养为了性命就胡咧咧满世界咋呼刘卫民是他养子,随着时间推移,刘卫民也需要可靠人手,也就默认了五个宦官兄弟,再加上亲兄弟刘卫山、刘卫海、刘之坤、阿哈小豆芽刘忠国、宦官远洋舰队都督刘国臣,以及刘养名下的几十个养孙、曾孙们,“刘姓”一门短短数年内几如大明朝一顶级家族,一顶级权宦家族,偏偏权宦还不是宦官刘养,而是一个公主驸马。
方从哲来到驸马府时,刘卫贞正指挥一群净军宦官收拾杂七杂八财物、物件装车,看着是准备搬去刘家寨常住。
“方大人,您老怎么来了这里,公主可没在驸马府呢!”
刘卫贞将方从哲迎入屋内,小宫女为两人倒了茶水,看了一圈厅堂,见厅堂内的壁画都取了下来,方从哲轻声叹气。
“公主不会不回了驸马府了吧?”
刘卫贞示意方从哲饮用茶水,笑道:“朝廷乱糟糟的,方大人也知朝廷的担忧,公主是我大明朝的公主,还是稍微远离些朝廷为好。”
“刘公公话语是不错,可……驸马府终是朝廷担忧所在,住于子城还是京城又有何种区别?”
方从哲轻声叹息,刘卫贞却毫不在意饮了口茶水。
“方大人是说鞑靼和建州贼之事,是言大兄军中威望太盛,言驸马府太过强势,以及……意指大公子吧?”
“刘公公莫要误会,方某……唉……不瞒公公,方某确实有些担忧,镇国若在此处,方某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担忧。”
方从哲说到最后,神色颇为严肃,刘卫贞神色依然不变分毫,只是淡淡笑意。
“方大人,或许你以为大兄稳住了鞑靼,大公子成了鞑靼小汗,甚至大兄趁建州贼内乱之时一举平灭了建贼,大明朝此时就不再需要大兄,不再需要刘家寨,或许……方大人以为此时大明朝最大的问题是尾大不掉的驸马府、刘家寨,是大兄吧?”
方从哲一阵沉默不语,刘卫贞也不开口,只是端着茶水静静等待。
“方某不想承认,心下却始终担忧,担忧镇国真的成了曹贼,担忧诸位挟持了镇国!”
……
“呵呵……”
刘卫贞轻轻一笑,摇头轻笑,很有些不置可否。
“方大人,虽然你随着大兄去了一趟江南,去了苏禄,但大人始终还是如同困在一院之中之蛙,尚还不清楚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大兄的心有多大,一者是一粒芝麻,一个却是一方天地,大人真的以为……我等兄弟愿意为了一粒芝麻,放弃一方天地?”
刘卫贞端起茶水稍微饮了一口,笑道:“诚如方大人所担忧,大公子若只是大公子,或许朝廷也少了许多担忧,事实上,大公子却是先皇皇长子,论嫡论长,大公子本就应该为大明朝皇帝,但陛下已然有了决定,大兄也不可能违背先皇心意,但皇长子毕竟是皇长子,终究还是有些人希望可以遵循‘立嫡立长’礼制,就算是大兄或是公主也无可奈何,方阁老历经神宗、光宗、熹宗三朝,不可能不知晓几十年的‘国本’之争,大兄不允许军将参与朝政,不代表大兄严厉禁止四爷这般文人参与其中。”
“一国、一族、一家,立嫡立长是其稳定之根本,文臣士子维护正统礼法,大兄就是想严禁干涉也难。”
“当然了,方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幼军、净军,甚至担忧御马监会对陛下安危不利,驸马府别的或许不能保证,但有一条可以保证,驸马府名下文武官吏、将勇无人敢威胁陛下的安危,陛下顺利成年,大明朝的天空就是陛下一脉子嗣,若因驸马府名下之人伤到了陛下……”
刘卫贞神色陡然郑重无比。
“无论是谁!”
“自此……”
“大明朝的天子……会在所有皇室宗亲中,择良善贤明者为帝,驸马府自此只剩下大公子,再无皇长子!”
……
方从哲陡然站起,一脸骇然看着低头饮茶的刘卫贞,他知道,能从仅仅只是一个宦官管事嘴里说出这句话语,定然是宁德驸马府已经为此事下了最终定论。
许久,方从哲无法开口,数次想要开口,嘴巴微张却又无奈闭合,最后只是向刘卫贞微微抱拳一礼,默默转身离去。
看着三朝首辅大人离去,刘卫贞心下一阵叹息,但他知道,只要大兄活着一日,就没人敢忤逆大兄的最终决定,孙世纪、刘之坤一干所谓的“卫民党”也只能无奈无病请病,不如此又能如何?
方从哲离开了,带着自己也不知是何种心情离开了,刘卫贞没有依礼起身送出府门,一人独坐厅堂饮了一刻钟茶水,这才摇头叹息起身,指挥着大大小小宦官收拾着家私用具。
无数人注视着驸马府,几十辆马车在日落前离开了皇城,只留下一些年老宦官看守打扫府邸。
大朝结束后,不知何人将朝堂上事情传扬了出去,不知是哪个言京城五月将有大灾之祸,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满是不屑,可当近百驸马府马车离开了皇城,整个北京城百姓都慌了,数年来,驸马府就是京城的风向标,百姓可以不理会朝臣警告,绝不会对驸马府的不同寻常异动视而不见,当夜外城无数百姓纷纷打包家什物件,准备先逃离京城一些时日再说。
大朝上群官反对,可初二时,率先逃离京城的是外城二十万百姓,外城百姓多是外乡之人,周边村寨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投靠,就算逃离避祸又能去了哪里?
一干老人理事商议后,哪里也不去了,带着二十余万老老少少乌压压跑到刘家寨前,不管不顾,就打算在城外安营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