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逃回了驸马府,唯恐刘家老祖们杀上门来,特意嘱咐了守门亲卫,任谁来都说“他不在家”话语。
结果等皇帝大舅哥与孙承宗来到驸马府前,听着“大帅说他不在府”话语时,也是不由乐了。
刘大驸马哪里会知道大舅哥会来拜访,此时他正好说歹说,正全力自我检讨呢,试验硝化棉威力的事情最终还是泄露了,朱徽妍知道了后,眼睛都成了桃子,直到朱由校来到了驸马府,情况才稍微有些好转,至少朱徽妍没有再不吭一声直抹眼泪。
看着颇为狼狈的刘大驸马,朱由校亦是直摇头。
“大兄,颇为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他人去做吧。”
刘卫民一阵叹气,火药的事情本就极为危险,他也没法子去让别人整,毕竟他怎么着也稍微懂一些,尽管大差不差都还给了老师,但至少他还不是完全的小白,见大舅哥也是一脸担忧,不由摇头苦笑。
“危险是比较危险,毕竟都是玩火的人,但也没陛下所想这么太过危险……”
“好吧,臣今后不会轻易玩火,臣会让他人去做的。”
刘大驸马最后还是叹息低头,又有些奇怪看向孙承宗,疑惑道:“陛下与孙大人前来,不会是为户部讨公道的吧?”
朱由校一阵苦笑,说道:“前些日大兄在朝堂所说话语,朕亦以为是,且大兄又于学堂开设记账之法,朕听闻大兄以名下所属产业账册为学子之课业,故而……”
刘卫民不由咧嘴一笑,点头道:“学而时习之,臣代学堂谢过陛下对学堂学子们的爱护!”
几名小宫女一一为三人奉上茶水、点心,又低头站在三人身后,随时上前侍奉。
朱由校端起茶水,轻饮了口茶水,说道:“大兄以为三眼铳如何?”
“三眼铳?”
刘卫民一愣,放下一脸疑惑看向孙承宗,他一时间没明白大舅哥的意思来。
“陛下,三眼铳看似不错,用处却是不大,至少此时是如此……其实也不能说毫无用处……”
犹豫说着,又转头看向刘英儿。
“英儿,让人将书房里的武器架搬来此处。”
刘英儿也不多言,在孙承宗眼里甚至颇为无礼,只见她微微点头,转身走出厅堂。
“刘驸马,三眼火铳可连续开火,极大的补足了我军火力不足,怎么说是用处不大呢?”
刘卫民眉头微微一皱,点头道:“孙大人所言不差,三眼火铳不似一眼火铳,可短时间内连续开火三次,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弹幕的密集程度。”
“但是有一个问题,三眼火铳铳筒长不过一尺,与我大明大多数军卒手持铜质火铳一般,在刘某看来,不过是吓唬人的炮仗,并无太大有效杀伤力。”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敢问孙大人,建州贼杀至辽东军卒十步时,军卒可惊慌?”
孙承宗眉头不由一皱。
刘卫民很无正形,挠着头皮看向大舅哥,犹豫道:“陛下,孙大人可能有些钻牛角尖了,以臣看来,这种事情,其实是没办法进行比较的。”
“三眼铳铳筒仅一尺,无法与单眼铳射程、杀伤力相较,但三眼铳有短时间内、近距离释放杀伤力的特点,敌远之时,三眼铳毫无任何用处,敌近之时,已经是两军勇气争锋,三眼铳再如何,在臣看来也是不如铁炮装填铁砂、铁珠轰击,或是军卒扔出掌心雷,一人纵使臂力不足,扔掌心雷十米之外还是可以的。”
朱由校微微点头,孙承宗眉头更加紧皱。
刘卫民看向孙承宗,说道:“孙大人之前也说了,三眼铳可补足我军火力不足,其实这个火力不足是指建州贼杀到近前,我军投射的弹丸密集度不足,毕竟建州贼可没我军这么多火铳,若说火力不足,不足的应该是建州贼,而不应该是我军,不足的是建州贼已经杀到了眼前,我军却不能将之赶了回去。孙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孙承宗微微点头,却不开口,刘卫民也不是很在意,又说道:“不管孙大人承认不承认,当大人说了这句话语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辽东军,或是现今辽东军使用的火铳,或是说包括火炮、刀、枪、箭矢等诸多武器,无力将敌挡在百米之外。”
“战争是一门学问,分战略与战术,两军临战交锋,所用者皆可入战术之术,古时并无火器,亦有远、中、近交战之术,以箭阵、长矛、刀盾行成行成远中近三个层次,而幼军亦是如此,以火炮、火铳、小炮装填铁珠(手雷)三者行成远中近三个层次。”
孙承宗不由微微点头,说道:“辽东军卒亦是如此,亦是以三者行成三个打击层次,只是我军缺炮、缺铳,这才容易被建州贼逼近攻我。”
刘卫民亦是点头,说道:“孙大人所言甚是,辽东火炮,以及大明朝大多数火炮都是发射铁疙瘩砸人,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杀伤有限,主要是打击敌人士气,主要杀敌的武器还是火铳,还是刀枪。”
“可问题又来了,火炮远距离炮轰,无论铁疙瘩,还是开花弹,实则并不能真正阻止训练有素的敌军靠近,那么单眼火铳能不能做到阻敌于外?在敌军靠近五十步外,甚至百米外,彻底阻止敌军的靠近,依靠三段射击,甚至四段、五段射击,能不能阻止住敌军的靠近?”
就在这时,几名亲军将一个两米高的武器架搬进了屋里,刘卫民站起身来,从木架上取下一支火枪,向看过来的孙承宗、朱由校介绍起来。
“这一杆枪,想来陛下、孙大人都已熟悉,正是净军、幼军制式火铳,前装铅丸、后装火药火绳枪,减少了军卒熟练不足,慌乱下装错了铅丸与火药的先后顺序的问题。”
“火铳口小,而这柄是后装火药,装药的时间上要比传统前装火药节省了数息时间,之所以节省的时间不能够确切确定,原因在于军卒的熟练程度,以及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但至少要节省了不少时间。”
刘卫民“啪”的一声打开火铳后面的装药口,看着婴儿嘴般火药口,任谁一见都知道哪一个更加容易装药。
“所以……这柄火铳开火时间要更高于辽东军所用新造鸟铳。”
“或许孙大人会以为,辽东所用鸟铳射程更远,但这里面又牵扯到了一个精度的问题。”
“辽东所造铅丸,刘某也是见了,说实话,着实令人很是失望,铅丸在强大火力下,本就有些易于变形,在空中易于翻滚,若连一开始都不够合格,精度更加难以保证,刘某很难相信,辽东所用火铳,或许连三十步外,就是站着不动,任由轰击也很难击中。”
“故而射程远,并不是比这杆枪优秀的一个充分理由。”
刘卫民放下两人都已经熟悉的制式枪支,将之挂在木架摆好后,又取下了一支,说道:“这支枪支与之前的制式枪支,大体上并无不同,都是前装铅丸,后装火药,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支枪不再使用火绳,而是使用火石激发。”
“点燃火药,越是简单,越是节省时间,越是适用各种气候、条件,越是有利于杀敌。”
刘卫民也觉得这柄燧发枪没啥可讲的,他人一见就应该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又将之放回木架挂好,又取下一个枪支,看起来与之前的并无不同。
“这支枪与刚刚的那柄,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上也确实差不多,只是这柄枪支的口径要小些,射程更远,可在一百五十米外洞穿我军板甲……”
“什么?”
孙承宗猛然站起,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刘卫民,辽东去岁抢了宁德驸马府数千军资,其中就有刘家寨出品的丑陋板甲。
板甲虽丑陋不堪,孙承宗却知道坚固程度如何,听了他的话语,他怎么也不敢想象,眼前不起眼火铳,竟然可于一百五十步外击穿板甲。
刘卫民却不在意,将手里燧发枪递给孙承宗,说道:“这柄枪口径小,同等装药量,他的爆发力更强,但因枪口口径较小,自前端装填铅丸就要困难了许多,故而,此枪是真正意义上的后装燧发枪,是铅丸、火药皆装自后端,而且……为了穿透力更强,它的弹丸也与现有的弹丸不同。”
刘卫民转身从木架上拿下一个木盒,将木盒打开后,从中抓了一把,拿出几个塞给孙承宗,又送到朱由校手里。
看着两人翻看锥形铅丸,刘卫民解释道:“锥形的穿透力要比铅丸更强,这颗弹丸长八毫,比枪支的口径略小。”
刘卫民从孙承宗手里拿过枪支,将铅弹塞入枪管中,“当啷”一声,子弹从打开的枪膛掉落在地上。
“陛下未曾开过火铳,孙大人应当知晓,如此铅丸,正常来说,别说在百步外击穿铁甲了,能飞出五十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孙承宗不由微微点头,疑惑道:“此等小于口径之铅丸,若无堵塞之物,漏气较多,确如刘驸马所言,确无法飞出五十步,不知……刘驸马可否解惑?”
朱由校对刘家寨的事情所知最多,知晓月前在寨子里进行了一场测试,只是知道结果,听了孙承宗话语,也有些不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