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弄死她吗?可真是大无畏啊!
顾长宁忽而想到马场边苏幼仪的护卫。是了!若三马碰到一起,自有护卫护住这位苏幼仪出头的二人。而她呢?她身边可没有这等女护卫。况且,便是她死了,也不过是女儿家游戏间误伤。这两位姑娘最多不过是被训一顿,去顾家道个歉。至于苏幼仪,谁能说此事与她有关!
顾长宁心一横,这具身体比不得她当初马术熟练,但也只能搏一搏了。顾长宁将马球棒一扔,忽而拉起缰绳加速起来,快到二人身边之时,马儿突然腾空而起,越过二人马身,稳稳落下。
端惠再站不住,抓着秦嬷嬷的说:“芳草,你看!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
秦嬷嬷眼见端惠快要失了心神,连忙按住她,“公主,你想多了!大周马术精湛者大有人在呢!郡主她……她已经去了,公主!”
不是她非得戳端惠的伤疤,只是端惠这番模样实在不妥。若是像谢晚晴一样,只是当个安慰人的替身也就罢了。可端惠现在对顾长宁态度,明明是将她当做霍静了啊!这怎么可以!她们家郡主独一无二,谁人也及不上!
端惠此番若深陷其中,待得他日醒过来,岂非更加伤心!
秦嬷嬷不忍,却依旧劝道:“公主,你看清楚了!顾姑娘不是郡主!她不是!郡主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怎么复生呢!”端惠身子一颤,瘫坐下来,眼睛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秦嬷嬷松了口气。就在此时,马场中变故再生。顾长宁坐下的马儿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突然发狂起来,横冲直撞。
顾长宁即便马术再好可到底不是男子,力量有限,竟有些握不住缰绳。
马场内其他家的姑娘都吓了一跳,瞬间四散退出马场。
马儿狂怒不止,一会儿仰天狂鸣,一会儿疯癫乱撞。顾长宁死死抓着马鞍和缰绳,避免自己被摔下来。及至后来,缰绳已经牵不住了,便只能俯下身抱住马脖子。
顾长宁也知道,这会儿下马比在马上好。可马儿疯狂奔走,此时下马,无异于自杀。她心中越发着急,却极力告诉自己,再撑一撑,这是公主府,只需熬过一时,必然会有人来救她。
只是马儿发狂这等突发事件,横冲直撞又在须臾之间,哪里能让她有时间等得到公主派人来救!
马儿又是一阵仰脖狂啸,顾长宁一个倒仰,眼见就要被摔下去,忽觉有人跳上了马,顾长宁还未反应过来,但听有人在她耳边道:“别怕!”
是宁修远。
宁修远隔着她,伸手抓过缰绳,驱马绕了一圈,努力让马儿平静,可马儿癫狂之事并未见缓解。宁修远眼光一闪,嘴角冷笑一声,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语毕,一手抱着顾长宁的腰,一手瞬间掏出一把匕首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马脖子致命之处。
马儿前蹄先倒,二人犹豫惯性被摔了出去。宁修远抱着顾长宁腾空而起,在马背上一踩,又在马头上一借力侧身滚了下去。因早有准备,这一滚卸了力道,二人倒是并未受什么伤。
顾长宁劫后余生惊魂甫定,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趴在宁修远身上。彼此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这姿势……实在……额……暧昧啊!
不过,他果然生得好看!
天哪!顾长宁,现在是什么情景之下,你都在想些什么鬼!
顾长宁满面绯红,瞬间弹起来,宁修远也跟着站起身。众人纷杂围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得知二人并无受伤,都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也不知几人是真,几人是假。
谢晚晴手攒成拳,一松一紧,指间关节微微泛白,宁修远……顾长宁……不……宁修远只是为了救人!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顾长宁压下心中纷扰的思绪,拱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没有娇羞怯懦更无献媚讨好。宁修远也不知自己为何看见她危险就出了手,那会儿他似乎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选择。本念着大丈夫怎能见死不救,他也未放在心上,如今见她郑重道谢,且执的是君子之礼,大大方方,到叫他不免多看了一眼。
聪明啊!
大周并不禁止男女在公开场合交流,每年开春各府大多会办花宴,其实也是变相的让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的相亲宴。然而这也是有前提的,需得举止得体,不得有肌肤之亲。他对顾长宁又搂又抱,虽说是情非得已,人命关天,但这么多人看着,也可大可小。
若被有心人抓住传的沸沸扬扬,到底不妥。但顾长宁不躲不避,大方道歉,且以君子之礼待之,便让人说不出话来了!这种事,你坦荡认了,不过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遮遮掩掩,旁人必道你心虚。
宁修远嘴角微弯,忽然又想到刘丽雅,都是女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徐燕不服了,冷笑道:“宁世子可真是英雄救美,没想到顾妹妹因祸得福呀!”
这话就意有所指了。宁修远眉宇紧蹙,刚想开口,便见顾长宁转身给了徐燕一巴掌。
啪地一声,犹如震天之响!
在场之人,包括宁修远在内都傻了眼!
徐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便想打回去便被顾长宁抓住手腕一推,差点没摔倒。她咬着牙,恶狠狠看着顾长宁,“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顾长宁笑了,“什么心事?”
“宁世子年轻有为,有玉面郎君之名,京中女子谁人不想嫁!”
顾长宁点头,“哦,这么说来,徐姑娘也是想嫁的!”
徐燕瞬间羞红了脸,“我……我没说我想嫁,我是说……”
“难道你不算是京中女子?”
徐燕更是窘迫。顾长宁撇开眼,看向众人郎朗道:“今日之事,想必大家看的一清二楚。我顾长宁回京时间不长,此乃我回京后头一回参加宴会,往日也少有出门,与宁世子从未见过面。”
顾长宁自动忽略了西山寺的独处一房,当然这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若非徐姑娘唤他宁世子,我还不知道原来救我的乃是京中盛传的玉面郎君。”
这话大家略一思量,倒是都有些信了。毕竟顾家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京中的人也都打探过一些顾家的情况。而且顾长宁相谢之时,说的是“公子”而不是“宁世子”。
人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歪心思。
“方才形势危急,宁世子宅心仁厚,不忍见我就此丧命,这才不顾礼仪出手,实乃一片善心之举。长宁再次拜谢!”
说着又是一礼,同是君子之礼。宁修远似是有所感,偏了偏身,言道:“顾姑娘言重了!人命关天,想来不论是谁都会出手!宁某不过是恰巧在马场。”
二人神色坦荡,甚至有几分阳春白雪的味道。倒是让方才多想的人回过味来,看徐燕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顾长宁笑着摇头,“可偏偏有些人爱以己度人,自己心思不纯便当所有人同她一样!”
徐燕大怒,“你……”
啪!话未出口,便被顾长宁又一个巴掌堵了回去。
这会儿便是苏幼仪也看不下去了,“顾长宁,你够了!公主府也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吗!打狗也得看主人!”
顾长宁眯着眼睛看了苏幼仪一眼,转头对徐燕道:“听见没有,你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苏姑娘好手段,好气魄,我竟不知道,苏姑娘好大的本事,竟能以五品京官家的嫡女为狗!”
徐燕身份不高,若不是苏幼仪带着,这宴会她压根没资格参加。可既然跟了苏幼仪,自然只能为她所用。
这话让她与苏幼仪面色尽皆大变。话是实话,可就这么掀开了那层光鲜亮丽的表象直白戳穿了,当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又无言以对。
苏幼仪牙齿打颤,“顾长宁,你也知道徐燕是五品京官的嫡女,那么谁又给你的权利掌掴五品京官的女儿!”
“当然是皇上给的权利!”
苏幼仪一怔,只见顾长宁朝皇宫方向一躬身,道:“皇上封我为襄阳县主,莫非苏姑娘觉得我一个县主,还不能教训一个不懂规矩,心思狠毒,无官无品的臣女了吗?”
额!对啊!怎么忘了她是县主!围观群众恍然大悟,可是看着对峙的两方,不由得退了两步。虽然你是县主,可是人家是仙蕙长公主的女儿,太后的亲外孙女啊!一个县主就敢对着干?没见安阳郡主都不敢硬碰硬吗?你当自己是长乐郡主霍静啊!
徐燕见苏幼仪撑腰,立刻就硬气了起来,“你说谁心思狠毒!”
顾长宁半点不惧,人家都想要她的命了,她难道还同人家笑嘻嘻的言和吗?在顾家这三年迫于无奈需要韬光养晦,有些事她不得不忍!但是在余杭,顾长言待她一直宠着惯着的好不好!何况这会儿明显二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天性也慢慢地一点点显露出来!
她可不想一辈子做包子!
“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你那一棍子想要我的命吗!”
徐燕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了苏幼仪一面,又梗着脖子道:“你自己答应的打马球,马球场上不小心罢了!”
“这话亏你说的出来!你见过哪个打马球的,马球棒往人家脑袋上扇吗?你当我瞎呢,还是在场所有人都瞎!”
马场上和马场周围的人很多,回打的上场,不会打的围观,因是长公主的花宴,男的女的都来的不少。这一幕确实不少人都看到了。
眼见周围人神色不对,徐燕这才后怕起来,渐渐地不敢说话了,“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屁来。
顾长宁冷冷看着她,“你是自己去衙门自首呢,还是我请公主府的人出面把你送去衙门!”
这是不肯罢休的意思了!想到顾长宁和顾长言这对兄妹是连薛家这样姻亲家的表哥和亲亲二婶都可以弄进衙门的人,徐燕瑟瑟发抖。
苏幼仪看不惯她这幅小家子气的模样,却也知道徐燕是帮她做事,她不能不护!
苏幼仪站在徐燕身前,挥手一挡,“我看今日谁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