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吉葛布实在忍受不住像刀刮一样凛冽的寒风,和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样的细雨,翻身下马躲在一块冰冷的大石头大口后,招呼后面的三个人——赤尔上师、克吉呈巩和他的管家则纳,“都到这里来躲一躲,休息一下。”
“次子,再坚持一天,我们就能到达巴洛家族的领地。”赤尔上师喘着粗气翻身下马走过来,他其实也不比克吉葛布好到哪里去,只是他的一身肥肉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比克吉葛布更能耐寒一些,但走了一个夜晚和大半个早上,他也感觉吃不消。
“你以为巴洛家族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吗?”克吉葛布把背靠在石头上,看着西边朦胧的一片荒野,巴洛家族在荒野的尽头的缓坡地带,那里水草丰盛,即使在冬季,牛羊也有充足的枯草过冬,“我宁可被那些奴隶把我的头打烂,也不愿意跪在巴洛古达的脚下,像条一样祈求可怜。”
紧跟在后面的克吉呈巩和他的管家则纳也赶到大石头旁,他们下了吗就听到葛布的泄气话,克吉呈巩急忙劝阻,“次子,奴隶的手段你都看到了,他们比荒野里的饿狼还凶恶,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骨头都不会剩下。”
“对的,对的。”克吉呈巩的管家则纳也跟着附和。
“对个屁!”克吉葛布朝则纳呸了一口,“巴洛头人达单一直都和我们克吉家族不合,他看到我们克吉家族落难恨不得踏上几脚。”
克吉呈巩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建议道,“那就再往西,到卡扎家族的领地去,卡扎头人一向和我们克吉家族交好,去年他们还用肥美的牦牛来交换我们的奴隶。”
克吉葛布扯起嘴角对呈巩呈现出鄙视的表情,“老家伙,我这个身体都不一定能走得到卡扎家,你恐怕半路上就得冻死。”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克吉葛布说道,“你们想想,哪个部族能够对抗那三只怪兽。”
其他三个人都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羊毛披风里面陷入了沉默。
克吉葛布继续说道,“就算我们被巴洛家族收留,难道他有能力击败怪兽和造反的奴隶吗?到时候我们还是要继续逃往卡扎家族,然后呢,是登革家族,再然后呢,我们还能逃到哪里,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那次子的意思是……。”赤尔上师转着眼珠子说道。
克吉葛布往来路看去,看到的是一片烟雨朦胧的不毛之地,“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来。”
克吉呈巩和则纳大惊失色,“次子,万万不可啊,不能轻易放弃。”
克吉葛布干脆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大石头,摆出一副生死有命的样子,“你们要走我不拦着,反正我不走。”
克吉呈巩立刻苦着脸躬着腰说道,“次子,你如果不走,我们怎么能走。”
管家则纳像是呈巩的影子一样,腰躬得更厉害,“次子,我一定和你共存亡。”
赤尔上师则一言不发,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无神的克吉葛布,摇着头叹息。
大地微微有些颤动,四个人对望了一眼,克吉呈巩和则纳立刻朝着来路的方向望去,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们太熟悉这种声音,那是怪兽即将到来的讯息。
“次子,我们快跑吧,再不跑真的来不及了。”克吉呈巩几乎要哭出来。
克吉葛布懒洋洋地指着他骑的那匹马说道,“你们放心去,基布要杀我早就杀了,等不到现在。”
则纳偷偷拉了拉克吉呈巩,呈巩会意,装着十分不舍的样子说道,“次子,我和则纳请巴洛达单头人出兵来救您。”说着看了看赤尔上师。
赤尔低垂着眼睛摆摆手,“你们走吧。”
呈巩和则纳带着急切逃离的心态转过身走向了马匹,与此同时,克吉葛布和赤尔的眼神在空中对视,都读懂了彼此眼神里别样的东西。就在则纳托着年迈的克吉呈巩上马时,克吉葛布和赤尔上师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小心点,别着急。”赤尔一手扶着刚刚骑上马背的克吉呈巩,另一只手已经把短刀握在了手里。
克吉葛丹更加直接,伸出手勒住则纳的脖子的同时,短刀已经插进了则纳的腰间。
则纳发出一声痛苦的**,引得马背上呈巩转头看,正看到则纳缓缓地倒下,克吉葛布手里短刀还在滴血。
“次子?”克吉呈巩一声惊呼,赤尔上师已经把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次子,上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呈巩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赤尔一脚把他又踹倒在地,“刚才次子已经说了,跑到哪里都是一个死,你偏偏还要去投奔巴洛家族,你真是老糊涂。”
克吉呈巩艰难地撑起身体,沾满雨水的眉毛和胡须在不停地颤抖,“次子,你难道要……?”
葛布点点头,把短刀拿到眼前,刀身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走,“是的,我要投靠我的杀父,杀兄仇人,那个骑着怪兽的奴隶基布,他不会那么容易接纳我,但是如果我把自己族人的头献给他,至少他不会杀我,只要我能活命,我以后就有机会报仇。”
在克吉葛布说话的时候,赤尔已经在割则纳的人头,脖颈的骨头铜刀割不开,他就找了块石头来砸。
克吉呈巩的胸脯剧烈起伏,他明白赤尔现在的举动很快就会在他身上上演,目前只有求克吉葛布放生一条路,于是立马跪下,“请次子放老朽一条生路吧,你们杀了则纳就够了,我和你们一起投靠基布。”
葛布摇摇头,“两颗人头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正好换我和赤尔两条命,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剩下时间也不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就算为克吉家族延续香火做贡献。”说着,克吉葛布一把把瘦弱的克吉呈巩从地上抓起来,“我会很快的,你不会有太多痛苦。”
毫无抵抗力的克吉呈巩低头看着葛布的短刀捅进了肚子,还往上提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克吉呈巩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灰暗的天空中如细箭般的雨丝落下。
赤尔上师如法炮制把呈巩的头也砍了下来,提着两颗人头对克吉葛布说道,“次子,你确定基布会放过我们吗?”
“杀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我有信心说服基布把我们留下。”克吉葛布扭头看着远放三头怪兽的影子,以及怪兽后面跟着的黑压压一片奴隶,“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用自己的命赌这一把。”
“次子,您刚才说得对,反正我们也没地方可去,或许这是您崭新人生的另一条道路。”赤尔笑着说道。
“我认为,基布的奴隶队伍中也需要一个像您这样的上师为他们祈福,治病,而且打仗总是会死很多人,他们也需要超度。”葛布对赤尔上师说道。
赤尔满脸堆笑地微微鞠躬。
克吉葛布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怪兽和奴隶,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在可以家族,葛布不像他的阿哥葛丹那么擅长战斗,他更精于算计,遗憾的是,在邑人领地这种大多数情况下以武力决定一切的地方,葛布的头脑很少派得上用场,况且他还只是个次子,除非长子葛丹去世,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坐上头人的位置。基布率领奴隶们造反,杀了阿爸和阿哥,在这一点上,葛布的确要感谢基布他们,这无异于给他扫平了障碍。葛布还认为,基布仅仅是仗着三只怪兽取得胜利,包括基布身边的两个同伴都没什么头脑,只要基布留下他的性命,他就有能力,有信心在这支奴隶军队里获得他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
大地颤抖的越发厉害,葛布已经能看清怪物背上坐着的基布和他两个同伴。
赤尔高举着头颅大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葛布单膝跪地,把手中的刀双手捧过头顶,这是邑人贵族之间较量过后,认输的一方承认失败的表示。
凄风冷雨中,三只怪兽和数千奴隶来到了克吉葛布和赤尔上师面前。
基布的声音从高高的怪兽背上传来,“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的投降?”
葛布低垂着头说道,“因为你还要攻打其他三个邑人家族,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没有你我依然把克吉家族消灭了。”基布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葛布慢慢站起来,昂首挺胸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基布,“如果你的目的是把所有贵族都杀光只留下奴隶的话,那现在就请动手,如果你的目的是想统治邑人领地的话,那就应该留下我和赤尔上师,我们都是贵族,知道怎么管理贵族。”
“我们自己懂这么管理。”另一只怪兽背上的哇喇大声喊道,“带过来。”
一队克吉家族的贵族被像牛马一样用一根绳子拴成一串,带到了前面,他们看到克吉葛布都低下了头。
“你们从前怎么对待奴隶,现在我们就怎么对待你们。”哇喇说道,。
基布从怪兽身上跳下来,挥动着手里的石锤来到葛布面前,冷冷地说道,“看见了吗,我们不需要你。”
赤尔急忙说道,“我是上师,我可以给你们祈福,给你们念经,还能治病,我很有用。”
话音刚落,基布举起的石锤就把赤尔肥胖的身躯砸飞,落到十几米开外。奴隶们迸发出一阵欢呼声。
基布把石锤扛在肩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装神弄鬼,对奴隶实行精神统治的上师,至于你……。”
葛布的心凉得和脚下的石头一样。
“看在你敢一个人面对我的份上,我不杀你。”基布转过身大声喊道,“把他也一起捆上。”
葛布松了一口气,看着基布长满鳞甲一样的背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