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停歇的冻雨莫名地再次席卷大地,拇指粗的冰粒子就像小石子密集地射在基布的头上,脸上,打得人生疼。冻雨在邑人领地的冬天非常常见,邑人们宁可飘起漫天的鹅毛大雪,也不愿意遇见这样的天气,下雪天踩在厚齐膝盖的雪地里也比这样强。
基布骑在取名叫诺亚的灰面兽背上,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石锤,粗大的木棍顶端用麻绳捆着一块脑袋大的石头,抡起来砸下去足以让人**迸裂。他在心里暗暗咒骂这样的鬼天气,给他们的第一次进攻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邑人们,他们衣衫单薄,手里握着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凉的地上。
身旁的哇喇无不忧虑地说道,“能行吗?”
基布把目光收回来,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干了就行。”
顶着冰粒子徒步了两个时辰,一片土屋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灰黄的土墙,灰白的屋顶如同地上竖起的一座座墓碑,那是克吉呈巩家奴隶的房屋。而在这片土屋后的斜坡上,耸立着十几栋完全用石头垒砌而成的石屋。基布身后的大部分邑人都是那些石头房子里贵族们奴隶,这次公然地对抗他们的主子,是一次从身体到精神的反叛,为了让邑人奴隶们从心里彻底摆脱贵族们的控制,这一仗基布必须打,而且必须打赢。
在距离克吉呈巩家只有一箭地的时候,一个从石头房出来人终于发现了基布这一伙图谋不轨的人,也看到了三只让人灰面兽。他大吼大叫着把家族里的人全从各个石屋里叫了出来,他们拿着短刀,从斜坡上冲下来,把土屋里的奴隶像牲口一样赶出来。
基布拍了拍诺亚的脖颈,让挺进的步伐停下来。
“怎么办?”哇喇大声说道,“还像以前那样不能伤害奴隶吗?”
“等一等。”基布看着几百个奴隶已经站在了土屋外,克吉呈巩家的长子克吉垢努挥舞着手里的短刀,站在眼里充满了对灰面兽感到恐惧的奴隶后面,大声训斥着。
寒风把克吉垢努训斥奴隶的声音送到了基布耳朵里,“现在是你们赎罪的最好机会,你们面对的不再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他们已经被恶魔污染了心灵,成为了恶魔的奴仆,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把恶魔消灭,你们就能洗清这辈子的罪孽,下辈子转世成为自由人。”
“好像和我们的武器差不多。”哇喇笑着说道,他看到奴隶们手里握着呈巩家发给他们的东西——木棍,石锤,石斧——这些平时用于劳作的工具成了奴隶们的武器。
“但是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巴艾抓紧了胯下灰面兽的缰绳,这只叫维娜的灰面兽有些蠢蠢欲动,巴艾不得不对他严加控制。
“你们都别动。”基布说道,驱使着诺亚往前走去。
看到基布缓缓走来,对面的奴隶更加紧张。克吉垢努身边的呈巩家族的子弟们把对灰面兽的恐惧转化成为了驱使奴隶战斗的动力,用手里的短刀对准奴隶们的后背,谁要是敢往后退缩一步,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插进去。
基布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两道剑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缓缓扫视了一眼对面充满着恐慌和无奈的奴隶们,“兄弟姐妹们,我叫基布,不是恶魔,我也曾经是一名奴隶,一名被送到了濮囯的奴隶。”
克吉垢努大声说道,“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恶魔,没有人能够通过无界墙。”
基布用利箭一样的目光直视着站在奴隶身后的克吉垢努,这个身为长子的人是克吉呈巩家族后生一辈中的主心骨,他的话有很强的煽动性,受奴役了多年的奴隶会更轻信他。基布知道,此时无论自己做何解释都不能让奴隶们相信,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打败克吉垢努以及他身边的贵族子弟。
想到这里,基布驱动诺亚缓缓向前,同时大声说道,“邑人奴隶都是一家人,我不愿意伤害你们,我基布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带领你们夺回属于自己的劳动果实,但是如果你们一定要跟我作对,”基布扬起了手里的石锤,“我会把你们看成与贵族们一伙,绝不手软。”
说话间,基布距离奴隶们越来越近,哇喇和巴艾也跟着驱使各自的灰面兽走上前来。他们身后那些逃出来的奴隶们则站在原地,握着手里的木棍,观望着三个人三只怪兽能否一举击败他们面对的几百名奴隶和上百名呈巩家的子弟。要知道,这些贵族子弟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邑人尚武,贵族子弟们,并不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而忽视对身体的锻炼,相反,身强力壮,善于搏斗才是邑人贵族子弟欣赏的榜样。
邑人领地恶劣的天气造就出的不仅仅只有耐力惊人的奴隶,也有像克吉垢努这样高大魁梧的贵族,站在他身边的各家子弟也都不是善类,尽管平日里他们之间因为各家的利益或者言语间的不敬会大打出手,但面对共同的敌人时,空前地团结一致。
随着基布、哇喇和巴艾以及三只灰面兽越走越近,克吉垢努举起手里的短刀,大声喊道,“前进!”
奴隶们被尖刀逼着迈出了战战兢兢地步伐。
哇喇看了看基布,仍旧驱使灰面兽向着奴隶们前进,当下和巴艾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基布的行动表明这一次他要动真格的了。
双方越走越近,奴隶们仰头看着三只灰面兽已经近在咫尺,握着各种农具的手抖得像抽了风一样,再不敢往前一步。
基布却没有停步,仍旧骑着诺亚朝着奴隶们走过去。奴隶们看看身后不远处的贵族子弟们不敢往后退,全都下意识地往两边躲开。
克吉垢努发出了怒吼声,“你们全都给我上啊!”
没有奴隶听他的命令,他们给基布让开了一条通往克吉呈巩家的道路。
基布嘴角泛起微笑,他已经料到了这一幕,奴隶们没有胆量和灰面兽冲突,不管灰面兽是神兽还是魔兽,奴隶们都只能敬畏。
哇喇和巴艾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们骑着灰面兽在卡洛大军中横冲直撞过,现在对付只是手里握着短刀的克吉呈巩家的贵族子弟他们有绝对胜利的把握。
没有了奴隶们的阻碍,基布开始驱使诺亚加快步伐。三只灰面兽朝着目标大踏步地迈进。
这下克吉呈巩家的贵族子弟们开始慌了神,灰面兽踩踏着大地,发出擂鼓般的响声,震得每个人心头发颤,他们在慌乱中把目光集中到克吉垢努身上。这个克吉呈巩家族的长子此刻心中也在发憷,但作为这一辈人中的翘楚,作为每次打架中的胜利者,他不能把内心的胆怯表露出来,这一刻是他必须率先挺身而出的时候。
克吉垢努大吼一声,“不是孬种的跟我上!”
在他的带动下,数百名呈巩家族的子弟们举着短刀,跟在克吉垢努后面迎面朝着基布他们冲过来。
实力悬殊的战斗是惨烈的,基布手中的石锤如同催眠符一般,把每个冲到灰面兽面前的人脑袋砸得稀巴烂,迸裂出来的血和**四散飞溅。
哇喇现在已经是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他的力气不如基布,但身手却异常灵活,手里两头削尖的木棍从一个贵族子弟胸口插进去,又迅速地拔出来往后插进另一个贵族子弟的后背。
骑在灰面兽维娜背上的巴艾此时可以完全忽视他不方便的腿脚,手中的绳索舞得呼呼作响,绳索一头捆住的石头在惯性的作用下扔出去,准确地砸中一个贵族子弟的头,然后收回来又扔出去,尽管每次打击的面不大,但力度也是相当惊人。
克吉呈巩家的子弟们不仅要躲避从高处挥打下来的武器,更要闪躲浑身如石头般坚硬的灰面兽,他们尝试着用手里的短刀砍杀灰面兽,但立刻发现这种做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灰面兽肆意地挥动着尾巴,每一下都能扫倒四五个,没过多久,能完好站着的已经没有几个。
克吉垢努算是既有力气身手也灵活的人,也被打得毫无还手的机会,他满身都是倒下各家子弟的鲜血,混合和地上的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基布和哇喇巴艾把克吉垢努以及最后几名贵族子弟围在中间,这场战斗犹如高大的成年人对付一群孩童般,毫无悬念。
基布用石锤指着克吉垢努高傲地说道,“投降吧。”
克吉垢努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我是克吉呈巩家的长子,让我对你一个奴隶投降,办不到。”
基布面无表情地挥动石锤朝克吉垢努砸了下去,让这个自傲的长子变成了没有头颅的尸体。其他几名贵族子弟看到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全都跪了下来。
基布长长呼出一口气,举起石锤朝着前面斜坡上的石屋一指,“我们去看看克吉呈巩是不是也有一身硬骨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