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首座索江涯催动心法,奋起神威,竟将石室坚硬的墙壁给劈塌了。墙后面还是一间石室,尘埃落定后,“秋”长老正拿着人肉“猪蹄”呆立在他面前。
索江涯直接当头一斧劈下,“秋”长老灵巧地向后翻了个跟头,臃肿的身躯只骨碌了一圈就退到墙根。他气得甩了“猪蹄”,抄起身旁靠在墙上的一柄九环牛头巨刀,口中嚷嚷道:“该死的家伙,竟然毁了我的厨房!把你做成菜太便宜你了,直接剁碎了喂狗!”
那柄巨刀着实可怕,长在一丈以上,刀身最宽处足有两尺,刀背厚如小臂,九个铜环有指头粗细,每个环上都串着一颗骷髅。索江涯粗略一瞥,可以辨认出其中有兽骨骷髅、鸟骨骷髅,最后一个环上串的是人骨骷髅。巨刀没有刀锋,顶端是平的,有点像一把大了好多倍的菜刀。吞口是个牛头,向刀身两侧分别伸出一根弯曲的金属牛角。刀柄又粗又长,“秋”长老双手握着刀柄,扬起巨刀下斩。在下落的过程中,刀尖甚至触到了天花板,擦出一道火花,带着沉重的风啸,向索江涯天灵盖落去。
索江涯十分确定,若是挨了这一刀,哪怕是铜头铁骨也得裂成两半。避开之后,巨刀下落之势未停,重重地击中了地面,这一下比方才破墙时的震动还要剧烈,地面瞬间裂开一条深沟,澎湃的气浪从刀身迸发,刀顶飞出一道可见的气波,直冲铁闸而去,“轰隆”一声,索江涯与秋老合击了数次都没能破开的闸板,竟被气波冲破一个大洞。闸板后面的魏伶卿赶紧钻了过来。
“秋”长老劈了一刀之后就一直俯身喘着粗气,看来尽管此招威力惊人,对功力的消耗却很大。
“剑圣呢?”索江涯迟迟不见秋老钻过来,焦急地问道。
“和‘铁秤砣’一样,突然消失了!”魏伶卿道,“刚才一片漆黑,我也没察觉他是如何消失的!”
“他们都下锅了!”“秋”长老再次扬起了巨刀。招式太慢,很容易躲。
“借他的招破开闸板!”魏伶卿喊道。
索江涯愣了一下,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是当着“秋”长老的面说出来,人家还能上当吗?
出人意料的是,傻乎乎的“秋”长老还真上当了。魏伶卿退向第二道闸板,他竟举着巨刀追近了几步,又是重重一刀落下,第二层闸板也破了,白水集化作一道白光蹿了出来,挥戟削向“秋”长老的面门:“还我媳妇!”看来,荀芳惠也和秋老一样神秘消失了。
“秋”长老抬起刀柄阻挡,此时小半刀身还嵌在地缝之中。青龙戟击中吞口牛角,铿然有声,震得白水集胳膊酸麻,巨刀却只是略歪了一下而已。
白水集翻转戟身,锋利的小刃切断了“秋”长老的左手小指。“秋”长老仿佛没有痛觉似的,反而捡起地上的断指,也不顾指上的血迹与灰尘,直接送入口中,“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边嚼边道:“我都说了,他们已经下锅了。你切断我一根手指,必须得还给我一根!”“秋”长老举起巨刀,不停地左右横挥,逼得白水集无法近身,然后缓步走到房间当中,借着抡刀的势旋转身躯。巨刀一圈一圈扫过,上下浮动,将三人分别逼到了角落里。
索江涯退到最后一块闸板前。这块闸板后本只有陶胜均一人,索江涯不知道他是否也消失了,遂喊道:“葫芦,你怎么样?”
闸板后传来陶胜均的声音:“金身符失效,快顶不住了!”
“就等着被剔骨、剁肉吧!”“秋”长老好像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再使用那一招重斩。
“想得美!”白水集一跃而起,轻点巨刀刀面,然后瞅准时机飞身一脚踹在“秋”长老的腰上。好一身肥肉!白水集感觉像是蹬进了一团稀泥,不仅没发上力,还把脚都陷进去了。
“秋”长老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稍稍翻起刀刃,把他向刀刃掼去。白水集连忙用戟柄精准地撑在刃上,止住下落之势,然后将戟尖摆向“秋”长老的手。
“秋”长老之前吃了亏,可不想再被削断手指,立即撒手把白水集甩了出去。
白水集正好落在魏伶卿身旁。魏伶卿抬起手,指缝间夹了一张符咒,正要往他身上贴,白水集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贴一张就少一张,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这不是金身符,而是迅疾符!”魏伶卿急道,“可以提升身法速度的,我这儿还有不少!”
“你看我的身法速度还需要提升吗?”白水集还是“自负”地拒绝了魏伶卿的好意,“我缠住他,‘怒’首座赶紧救人!”
要救人就得破开闸板。索江涯趁着白水集把“秋”长老引走期间,将《摧天心法》提升到了第五层,他上身的肌肉已经撑裂了衣服,脖子和脸颊上布满了鼓胀的青筋,脸色通红,眼中都是血丝。到了这个阶段,力量已经增强了数倍,但是相应的,身体也接近了能够承受的强度极限。他奋力一斧劈向闸板,“咣”的一声震耳欲聋,闸板上多了个坑,却仍未破开。
“那是老大从深海采集的韧铁矿并且亲自铸炼出来的,除
了我和老大之外,没有人能破开闸板!”身后传来“秋”长老得意的声音。
“还没到最后呢!”索江涯放下斧头,双臂聚于面前,把脸埋进臂弯之中,大声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迅速“蔓延”至全身,每一根青筋似乎都在轻微跳动。“《摧天心法》,第六层!”他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目暴突,似要夺眶而出,身形膨胀得吓人,仿佛下一刻就会炸裂开来似的。魏伶卿见状,立即在他背后贴了三张符。
第六层心法对于力量的加成是惊人的,索江涯抄起板斧,只用了一下,就将闸板劈了个四分五裂,陶胜均得救了。
那边“秋”长老惊得瞠目结舌。
“怎么样?你不是说没有人能破开吗?”索江涯将板斧扛在肩上。
“你这个怪物……”“秋”长老此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称赞,“你劈坏了我的厨房,还劈坏了老大辛苦铸炼的闸板,老大该责骂我了!”
“哼哼,不用担心,过一阵子他也会和你一起下黄泉!”
“滚开!”“秋”长老一刀逼退了白水集,伸手指着索江涯,“你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比一比谁的力气更大!”他居然还不服气。
“有何不敢?”索江涯道,“不过你得先让他们三个离开!”
“好说!”“秋”长老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反正‘冬’那家伙还在后面等着,他们肯定过不了那一关!”说完,他不知用何法触动了机关,身后墙壁上翻转出一扇暗门,门后不远就是向上的阶梯,可以看见外面的亮光。
魏伶卿一边警惕着,一边慢慢挪到门边,突然加速钻进了暗门。“秋”长老果然没有阻拦。
“你们先行一步,我灭了他就赶上来!”索江涯对陶胜均和白水集道。
白水集对“秋”长老怒目而视:“慢着!不把媳妇和大哥交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我都说了两遍了,他们已经下锅了,不在我这儿,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秋”长老还是那句古怪的回答。
陶胜均凑近白水集,小声道:“听此言之意,‘下锅’似乎不是我们所想的意思。在此过多纠缠无益,等见到‘集宝盆’,相信一切都会明了。”
白水集冷哼一声,也从暗门出去了。
“‘怒’,千万别到第七层!”临走前,陶胜均叮嘱了一声。
暗门在他身后合上了,陶胜均快步走出了地道。外面是一座小院,一条小路穿到院外,延伸至远处的昏暗之中。
“春”、“夏”、“秋”三关之后,应该只剩下“冬”这最后一关了。不论是留在“销魂花海”的窦远川,还是留在“化骨火炉”的温泽恺,亦或是退出了“快刀密道”的丰启桓,都没再追上来。事到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了。
“‘冬’长老排在最后,实力应该也是四位长老之中最强的一个。我觉得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为好,恢复一下体力与功力。”白水集提议道。
魏伶卿不安地回头看着地道出口:“可是,万一‘怒’首座敌不过‘秋’长老……”
“‘怒’的《摧天心法》已经升入第六层了,没那么容易败的。”陶胜均道,“不过,也别指望他能赶上支援了。”
“长青寺以心法著长,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不过‘喜’首座为何没有施展心法?还有之前退出密道的‘惧’首座也是。”魏伶卿不解。
陶胜均解释道:“越是高深的心法,对躯体以及功力的损耗也就越大。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怒’的心法每催升一层,身体所承受的负荷也是成倍增长。所以我说‘怒’不管是赢是输,都不可能再战了。心法对我们来说,不仅是战时的助力,也是生死关头搏命的手段。在密道中不是时机,‘惧’不使用高深心法理所当然。刚才‘怒’已经催动心法,我也就不必这么做了,毕竟‘秋’长老并非是此行最后一个对手。”
魏伶卿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哀’首座一直没有追上来呢,想必是催动心法与‘夏’长老决一死战了。”
白水集摸着下巴:“咦?奇怪了,与‘二小姐’相遇时我们已经过了两关,‘二小姐’如何知道‘哀’首座是留在‘夏’长老那一关的?”
“哦,是在‘快刀密道’时,‘铁秤砣’田道友告诉我的。”魏伶卿解释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对了,方才白公子为何要拒绝我为你贴符咒?莫非是嫌弃伶卿符术不精?”
白水集笑了:“岂敢!‘二小姐’制符之术天下闻名,单看那‘金身符’持续时间之久就可见一斑。”
“那你不许再拒绝我贴符了!”魏伶卿埋怨道,“即便白公子实力再高,我的符咒也可以起锦上添花之效。再者说,剩下的符咒该如何使用,我心里有数。为了闯关顺利,我们务必要齐心协力才是。”
“‘二小姐’教训得是,是我太自负了。”白水集冲魏伶卿伸出手来。
魏伶卿妩媚地一笑:“哪里,白公子实力高强,确实有自傲的资本,若不是你已经娶妻,我……嘻嘻,
明人不消细说。”她也向白水集伸出了纤纤玉手。
要说魏伶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扭捏,竟然大大方方地向白水集献媚,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个陶胜均。
白水集握住了魏伶卿的手,突然一把将其揽进怀里,笑道:“现在相识也不晚呀!”
魏伶卿先是一惊,随后娇嗔道:“哪里不晚?
郎君玉树临风,
娇妻燕语莺声。
可惜相见恨晚,
他人捷足先登。”
说到最后,魏伶卿想要推开白水集。
白水集却搂得更紧了:“‘二小姐’真是好文采,出口成诗。那我也回赠一首:
可惜情不逢时,
只恨相遇太迟。
区区美人诡计,
果真当我不知?”他猛然勒住魏伶卿的脖子与另外一只胳膊,厉声喝问,“说!你到底是谁?”
魏伶卿大惊失色:“我就是‘四圣天师’魏伶卿啊,白公子何出此言?”
“别再装了,你根本不是魏伶卿!”
陶胜均问:“莫非白道友以前就认识魏伶卿?”。
“不认识,但却认得。”白水集冷笑,“当初在太玄洲煌明城,虽然由于眼盲之故,我未曾亲眼看见魏伶卿,可是却记得她身上的气息,此人的气息分明与她不同!”
陶胜均未被说服:“闻香识人?这未免也太……”
“白公子,姑娘家更换脂粉种类是常有的事,何至于以此断定我是个冒充者?”魏伶卿辩解道,“不知你是否听过声音,我此时的声音与彼时可有不同?”
“相貌、声音都能模仿,不足为信!”
“好,就算是这样,那功法呢?符技呢?这些也能模仿?”
白水集咧嘴轻笑:“我承认你是个高手,而且精通制符之术,但你不是魏伶卿。我刚才所说的气息也不是指脂粉气味,而是化丹的气息!魏伶卿所化的妖灵宝珠来自猿类妖族,而你所化的却是狐类妖族的妖灵宝珠!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混进了我们的队伍,殊不知我早已识破,只是不说罢了。”
“白道友,你居然能嗅出化丹的种类?”陶胜均半信半疑,“鼻子可以灵到这种程度?”
“不是靠鼻子闻,而是感应出来的。如若不信,呵,你化的丹来自蟒类妖族,可对?”
“这……”陶胜均不知该如何回答。修真之人不一定都是通过亲手杀死妖族来获取妖灵宝珠的,也有买来的,这种情况下自然不知道妖灵宝珠来自何种妖族。
“之前在隔断内,你究竟把大哥怎么了?大哥还有我媳妇他们如今到底在何处?快说!”白水集以青龙戟尖对着“魏伶卿”的喉咙。
“想杀就杀便是!枉我之前与你们同舟共济!”“魏伶卿”干脆把眼一闭。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戟刃戳进“魏伶卿”的脖子一点,鲜血冒出,顺着脖子淌落。
陶胜均连忙上前端开青龙戟,劝道:“白道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别太武断了,免得冤枉了她。退一步说,就算她不是魏伶卿,难道你忘记她的功劳了吗?若不是她的符咒,恐怕我们走出那‘快刀密道’都难,如何能来到这里?”
“证据?我有的是!在密道里她只给‘秤砣’一个人贴了符,可结果如何呢?‘秤砣’此时又在哪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功劳’?”
陶胜均松开了手,哑口无言。
白水集继续罗列:“此人出现时,虽然看起来受了伤,但身上的血却是鸡血的气味!还有,她刚才说是‘秤砣’在密道里告诉了她前两关的情形,这更是现编的假话!她二人在密道里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都听进了耳朵,‘秤砣’压根就没提起前两关的事!”
“可是,这也无法证明她不是魏伶卿啊!”
“身份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究竟是敌是友!她明明在第三关之前才出现,为何会知道前两关的事?很简单,她一直在监视着我们,也就是说,她和‘集宝盆’是一伙的!刚才在‘天刃厨房’,她喊了一声:‘借他的招破开闸板!’看似是提醒‘怒’首座,实则是在给‘秋’长老暗下命令,否则‘秋’长老为何会乖乖按她说的做?”
“魏伶卿”连忙辩解:“冤枉!闸板破开之后得救的人不正是你吗?”
“是,但我那是第二道闸板,如果‘秋’长老只破开第一道闸板,单单放你一个人出来,岂不是让人怀疑?还记得‘秋’长老说过的话吗?‘除了我和老大之外,没有人能破开闸板!’这话表明他分明知道自己那一招重劈能够破开闸板,却依然施展了两次,我想他还没傻到这种程度吧?第一次,是要放你出来;第二次,则是听了你的命令。而你之所以让他再劈一刀,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起疑!”
“真是这样吗?”陶胜均还是觉得有点牵强。
“无妨,就算此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但只要我知,她就休想得逞!”白水集将青龙戟尖对着“魏伶卿”的喉咙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