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妹,关于刚才那柄黑色魔刀的事,还请为我保密。若非此次万不得已,我决不会将其召出。”萧天河叮嘱道。
“嗯!”南宫雪点了点头。狂玄丹药效将尽,她坐在萧天河身旁,凝望着他满脸的灼伤,心疼不已,“萧大哥,待回去之后,我用个偏方煎些药给你,治疗灼伤、烫伤很管用。”
“不必麻烦了,其实不怎么疼。”
南宫雪正欲继续劝,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的确不必麻烦了,因为你们也回不去了!”
南宫晖居然去而复返了!
南宫雪站起身来,持刀而立,怒目相视,喝道:“你居然还敢回来!”
“哼哼,有什么不敢?他吃的狂玄丹恐怕已经失效了吧?站都站不起来,怕他作甚!”南宫晖得意洋洋,他已经知道萧天河吃了狂玄丹了。
萧天河的确没力气支撑起身,只好默不作声。
“你不要忘记了,你服狂玄丹也只比我晚片刻而已,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到萧大哥的!”南宫雪挡在了萧天河身前。话虽如此,其实她心中也没底。待药效一过就任人宰割,南宫晖要杀二人简直易如反掌,片刻时间已然足够了。
“唉,雪妹,别打了。”身后的萧天河忽而叹道,“想不到没有蒙混过去。时运不济,天要亡我啊!”
“萧大哥!”南宫雪急得快哭出来了。
“垂死挣扎,徒劳无益。雪妹,过来坐下吧,你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萧天河平静地说。
“两个?”南宫雪心中一沉,回头一看,陈夙风正叉着手站在远处。原来如此,南宫晖是遇到了陈夙风才敢回来的。
陈夙风迈步向两人走来,拍手赞叹:“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如此从容,果真是个英杰之辈。只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若非师父担心我,暗中随行而来,我还真被你给骗了!”南宫晖也走向两人,“师父,他还有一柄黑色的魔刀,品质似乎不低,但不知藏在何处,等会儿得好好搜一搜。”
“别过来!”南宫雪此时的威吓已经不管用了。
“雪妹,刚才我在山口中已经用传讯石告知炎族长了。现在杀了我们两个,他们两人也难逃一死。”萧天河微微笑道。
南宫雪这才明白,刚才萧天河所说的“倒不如先藏在山口中,事先做好一些安排”是什么意思。
“什么?”南宫晖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陈夙风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攥住萧天河的脖颈擎了起来。
“放下他!”南宫雪欲阻拦,却被南宫晖挡住了。
陈夙风怒视着萧天河,萧天河也垂眼冷冷地望着他。陈夙风从萧天河怀中摸出传讯石,检查了一下,愤怒地用力将其捏成了碎粉,“该死的家伙,他说的是真的!”
“师父,那怎么办?”南宫晖慌神了,南宫炎此时必定在赶来的途中。
“别怕,先杀了他们以泄我心头之恨,以后我们是无法在南宫家立足了,去东方或是北堂家寻求庇护!”陈夙风恶狠狠地说。他在临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最恶劣的结果。
“见阎王去吧!”陈夙风抽刀对着萧天河的心脏狠狠地捅了过去。
“不!”南宫雪凄厉地哭喊。
萧天河闭上双目,这条命此回恐怕真的要交代了。
“哧”的一声,没有惨叫声,鲜血四溅,喷涌而出,染红了炽热的大地。
一具尸体砰然倒地,居然是陈夙风!他的头颅被切断了,顺着斜坡一路抛洒着鲜血滚了下去。
萧天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往南宫晖的方向一看,南宫晖的眼睛瞪得如鸡蛋般大小,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道斜斜的血线渐渐清晰,骤然,上下错位,南宫晖的头从脖子上滑落到地上,颈腔血如泉涌,躯体轰然倒地。
南宫晖身后,有一位身穿白衣之人正负手面对两人站着。
他头戴黑色斗笠,身材偏瘦。面容隐藏在斗笠的黑纱下,看不清楚。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萧天河颔首行礼道。此人的行动能使得寂灭后期的陈夙风都毫无察觉,更是在电光石火之间跨越陈夙风与南宫晖之间的距离,只一刀就将两人斩首,绝对是位顶尖高手。要知道,陈夙风与南宫晖之间还隔着一个萧天河呢!萧天河与南宫雪只觉眼前一花,两个恶人的首级就被斩了,两个“哧”的声音竟连成了一个,此人的魔刀已经插回了背上,可见他出手的速度有多快!
“保重。”那高手只留下两个字,就“刷”的一下闪进了孤烟山口的烟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惊愕中的南宫雪甚至都没能来得及道谢。
两人面面相觑,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像是做梦一样。
“雪妹,快扶我离远一点。”萧天河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无头尸首。
绕着山口走了小半圈后,南宫雪的狂玄丹药效也过了,两人一起瘫倒在地上。
“用不了多久炎族长就能赶到了。”萧天河道。
“萧大哥,刚才你称呼那人‘前辈’,他还对你那般客气,你们认识吗?”南宫雪好奇地问,“莫非他就是传你黑
刀的高人?”
萧天河回答:“不,我不认识他。功力如此之高,又救我二人性命,尊称一声‘前辈’是理所应当之事。”其实他比南宫雪还要好奇,自打来到天焰大陆以后,他就没结识过什么顶尖高手,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出手相救?萧天河百思不得其解。“雪妹,看其刀法迅疾无比,会不会是南宫家族的人?”
南宫雪思索了片刻:“我敢确定不是。目前我南宫家实力最强的就是大乘境界的十二位长老,又尤以三大部主功力最高。刚才那位高人的刀法我根本没看清,炎族长、桐爷爷还有容部主应该都没有达到这等水平。仔细想想,若是南宫家族的前辈,大可现容相见,何需遮遮掩掩呢?再者说来,若是南宫家族的前辈,应该将那两个恶贼带回去按族规处置才是,不会就地斩首啊!我猜,或许是位散修高人吧,路见不平,所以拔刀相助!”
“也许吧。”萧天河应道,可心中却在想:“果真是这样吗?有谁会路过这种荒芜的地方?”忽而,一股强烈的困乏感袭来,他闭上双目沉沉地昏睡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族长南宫炎一人一刀亲自赶来孤烟山,寻到了昏睡中的两人,也发现了被斩首的两具尸体。
……
当萧天河清醒时,已经躺在房间中了,南宫雪正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往他脸上的伤处抹着药膏。见萧天河睁开眼,南宫雪欣喜道:“萧大哥,你醒啦。”
萧天河支撑起身子,问道:“南亭城?”
“是的。咱们两个都昏迷了,是炎族长把我们带回来的。我比你早醒了一会儿。我已经吩咐下人去煎偏方药了,不过还要一天才能熬成。在那之前,先涂些红苓膏,对灼伤也很有效的,你先躺下。”
果真如此,那膏药清清凉凉的,大大缓解了脸上的灼痛。
萧天河将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床铺顶纱思索着什么。南宫雪前身伏在萧天河身上,以指尖蘸着药膏仔细地涂抹着伤口。
不经意地,南宫雪看着萧天河的眼睛,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萧天河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凝视着南宫雪。
房间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轻轻地推开了,南宫雪吓了一跳,倏地从萧天河胸膛上弹起,退到了一边。萧天河也从床上下来了。
来者是南宫炎。他看了一眼羞红了脸的南宫雪,笑了笑:“萧兄弟,你醒了啊。我以为你还在昏睡,所以没敲门。”
“无妨。多谢炎族长搭救。”萧天河拱手道。
“呵,我那哪儿算搭救?不过把你们送回来而已。当时接到你的传讯后我心道不妙,立即动身全速飞往孤烟山,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的。待我到时,你们都已昏迷不醒,南宫晖师徒身首异处。我此次来正是想问个明白,不知是谁出手相救?能如此轻易杀掉陈夙风,实力应该不弱才是。”
萧天河摊开双手:“我也不知。他头戴斗笠,身穿白衣,看不见面容。不过肯定是位实力高超之人,他只用了一刀就解决了战斗,并且当时我还处在陈夙风与南宫晖之间的位置……他出招的速度快到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察觉。”
南宫炎抱着胳膊在房中踱了一圈,喃喃自语:“竟如此厉害?这下可不好办了……”
萧天河略一思忖,明白了南宫炎的忧虑,于是安慰道:“炎族长不必太担心。这位高手既然出手相救,应该是个心怀侠义之人。”
南宫炎瞅了他一眼:“对萧兄弟‘侠义’,不代表对我南宫家也‘侠义’。他不仅蒙头遮面地出现在南宫家族的禁地,而且在没有查清整件事来龙去脉的情况下,随意地杀戮南宫家族的两人,其中还有一位是南宫嫡传子弟……虽然那师徒两人的确该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仅凭自己所见一时的表现就妄下结论、定人生死吧?外人总得忌讳几分才是,所以不由我不担心呐……”
“族长,散修之人往往性格孤傲,不拘泥于世事,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在考虑对与错的时候肯定不会顾及对方的身世背景,更何况是那等高手,嫉恶如仇、见义勇为是他的性格与习惯,从这点来看,他是个好人,不会对南宫家不利的。”南宫雪道。
南宫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若真是位散修高手,我不仅不会怪他莽撞,反而乐得与他结交。但你可曾想过,他若不是个散修者呢?刚才我所说的那些会更让我担忧。”
“炎族长的心思果然比我等缜密,我们根本没考虑那么周全。”萧天河由衷地称赞道。
南宫炎道:“那是因为你我身份不同。对你来说,那位神秘高手是救命恩人,你当时也许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是个好人。而对我来说,我肩上可是担负着整个南宫家族,有时不得不先把人考虑得坏一些。不是常说‘先小人,后君子’吗?小心谨慎一点儿终究是没错的。”
“那按炎族长的推测,如若不是散修,那应该是隶属其他三大家族的高手咯?既然他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孤烟山域,其目的应该只有一个——‘熔芯石’。”萧天河猜测道。
南宫雪接话:“炎族长,是否该委派些人手严加看护孤烟山域?‘熔芯石’一直是无价也无市的珍宝,其
他三大家族觊望得很呢!”
“硕大的孤烟山,如何能看得住?山口附近的环境恶劣,一般人也待不长。再说,‘看护’这种事是防小人而不必防君子、防低手而不能防高手,那位高人如果不想让人发现,恐怕就没人能发现他……对了,说来也奇怪,如此高手即便在暗中解决掉两人也绝非难事,何必要暴露自己呢?莫非他是有何目的,所以故意在你们面前现身?不知他是否说过些什么?”南宫炎问道。
“呵,说了,只有两个字,‘保重’。”萧天河笑道。
“保重?哈,那就没事了。”南宫炎拍了下手,“那位高手要么真是一位偶尔路过、拔刀相助的隐世散修;要么就是冲着保护萧兄弟的目的才出现在孤烟山的。”
“啊?我可不认识什么隐世高手啊……”萧天河不解南宫炎为何会如此推断。
“你不认识,不代表令堂不认识。联想到令堂那神乎其技的铸刀水平,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南宫炎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
萧天河无言以对。
“萧兄弟,关于铸刀,其实你不必一开始就苛求完美。若是非要再去孤烟山,待你养好伤之后,我让桐部主陪你们一同前往。”南宫炎建议道。
萧天河叹了口气:“说到这个,我正好有话相告。炎族长,经历这番生死存亡的经历,我觉得相对于铸刀的要求,我的境界还是太低了。过早试水铸刀之道,非但难以有所感悟,还需要费心费力营造苛刻的客观条件。总之,我个人的主要因素不达要求,一切都是枉然。正好风云大会将至,我想先将铸刀之事放下,待以后实力足够之后再去摸索。”
“唔……”南宫炎脸上显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转瞬即逝,他笑道,“你说的对。那你就精心准备风云大会吧。这几日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不打搅了。”
南宫炎的脸色变化被南宫雪捕捉到了,但她想不明白,萧天河通过风云大会进入内核的可能性极大,即便将来在铸刀之道上大放异彩又能如何呢?又不能为南宫家所用。莫非南宫炎期待着萧天河记下南宫家族的恩情,将来当上魔主后能有所回报?
南宫炎在跨出房间时回头说道:“哦,我差点儿忘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桐部主托我给你们带个口信,他让你们养好伤之后就回南麓城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目送南宫炎走远后,萧天河关上房门,舒了口气:“让炎族长失望了。不过他也是多虑了,我萧天河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将来境界足够、时间充裕时,必定会再探铸刀的奥秘。”
“萧大哥,何来‘将来’啊!进入内核之后就要跟随魔主修行了,也就是说,以后魔主就是你的‘师父’,到时你哪能像现在这般恣意自由。”南宫雪摇了摇头。
“呵,雪妹,我几时说过我要进入内核?”萧天河语出惊人。
南宫雪又惊又喜:“萧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难道不期望进入内核接受魔主的指点吗?”
“这二十多年来我也没经过魔主他‘老人家’指点,不也成为你们口中的‘修魔天才’了么?”萧天河笑道。
“可是……那不一样嘛。跟随魔主修炼几乎是每一个修魔者的心愿,你没经他指点都已经有如此成就了,那接受他指点后又会如何?天哪,我都不敢想象。”南宫雪道。
“唔……”萧天河摸着下巴故做思考状,“看来雪妹你十分希望我进入内核咯?那好吧,我……”
“哎!我可没这么说!”南宫雪急忙打断,“我……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怎么会对内核不感兴趣?莫非……你……在外围有什么留恋的?”南宫雪越说声音越小,她的脸又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眼见南宫雪又要误会,萧天河收起笑容,“我对内核有兴趣,只不过不想这么早就进去罢了。”
南宫雪又不明白了:“那你为何还要参加魔宝大会和风云大会?听说风云大会十分凶险呢。”
“其实我早就说过了,我参加魔宝大会和风云大会仅是为了检验自己的实力,并不是为了最终的奖励。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迫切想要进入内核,还用得着费事八怪的参加什么大会吗?”
南宫雪微微蹙眉望着萧天河,弹指一挥间,她恍然大悟:“对了,你还有一颗蓝元石呢!”
“呵,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要是想进内核,早就进去了。想必炎族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心中断定,无论这次风云大会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进入内核。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我研究铸刀之道抱有很大期望。”萧天河道。
南宫雪笑了,不知是开心还是自嘲:“萧大哥,你如果早些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不会一直担心抑郁了。”
“如果你早就知道,还愿意在魔宝大会的第一轮中那样努力奋斗吗?还会在第二轮时让阵法大放异彩吗?还能参加优秀之辈云集的风云大会吗?”萧天河道,“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或许不会再付出,那也不会有过程中的精彩。其实人生无论成与败,最重要的是通往结局路程上遭受的坎坷与付出的辛劳,那既是对人性的磨练,也是对人心的考验,明白了吗?”
南宫雪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