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是凌晨4点了，往日没有注意到的钟表秒针行走的声音此刻动静特别大。
沙莎坐起身，搬起钟表想找到怎样让它停止运行，结果并没有找到放电池的地方，索性把它搬到了衣帽间，这才回到了床上。
一阵嘈杂声把感觉刚刚熟睡的沙莎吵醒了，她睁开眼睛，侧耳倾听，看来柳天聪从医院回来了。
柳天聪现在正站在一楼客厅的楼梯口，脸上都是窘色。
“妈，是我坚持要让沙莎回来的，她也是刚做完手术不久。”柳天聪解释着。
蔡澜穿着一身暗粉色的丝绸睡衣，看样子也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
“你知道她昨天是怎么跟我和你爸爸说话的吗？你知道她当时有多狂妄吗？你爸爸和慧慧可以作证。”蔡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的柳世勋。
柳天聪也朝她看的方向看了看，但柳世勋没有作声，只顾皱着眉头，像是想先听到儿子的态度。
“妈，她动了那么大的手术，心理上或多或少都受了刺激，如果她出言不逊，我在这里给您道歉，一会儿我让她也下来给您道歉……”
蔡澜瞪着柳天聪，吼道，“我看你说的这是混账话，什么叫你替她给我道歉，这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想我柳家家大业大，找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你倒是说说她哪里好。”
柳天聪紧咬着嘴唇，昨晚接到母亲的电话后，就无法入睡了，他生怕是沙莎惹到了她，早上医生查完房后，便提前回家了，连出院手续都没办。他怔怔地站在母亲面前，若是自己能再次晕过去，可能的话，她会暂时转移下注意力，可是，不论柳天聪怎么祈求晕倒，自己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如同顽石一般。
蔡澜冷笑了两声，“也好，我看是天意。我记得当初你要她结婚时，我们都看不上她，尤其是她那穷得叮当响的家庭，你说得好听，你看上的是她这个人，她的相貌和她知书达礼的性格。呵呵……”说着，蔡澜用手指了指楼上，“你再瞧，你说的那两样，如今可还有？”
“妈，她的相貌，若不是那次意外也不会这样，而且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她和我们一起去度假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你什么意思？是我不让她去度假的吗？”
柳天聪看着母亲的脸和充满怒色的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他在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终于他张开了嘴，“我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让她去的，本来是有她的机票的，我知道是天慧叫人退了她的机票，但是到底是谁的主意，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蔡澜听儿子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个兔崽子！你说什么呢？难道说我们故意害你媳妇儿吗？”坐在沙发上的柳世勋忍不住发话了。
柳天聪的腿有些发软，他以为他就要晕倒了，他以为他这是第一次跟父母对着干，他不敢看他们两人的眼睛。最后，他还是没能晕倒，而是跪倒在蔡澜的脚下。如果他很早就能记忆住所有的事情的话，他小时候便这样和父母对抗过，对抗的结果便是引来一顿父母对他的双打，这些他已经忘记了，忘记这些对他也许是好的。
“妈，我求您了……”柳天聪声音颤抖。
“真是个混账东西，站起来！为个女人，成何体统！这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恒天老总吗！你给我站起来！”柳世勋朝儿子大喊道。
“站起来！”从楼上的楼梯口传来沙莎的声音，柳天聪仰头朝上看去，只见，穿戴整齐的沙莎正走下楼来。
沙莎走到柳天聪跟前，把手伸向柳天聪，拉他起来，“看起来，你身体恢复得不错。”
柳天聪带着些许期望地看着沙莎，“沙莎，为昨晚的事向爸妈道歉吧。我知道你是无心说出让他们二老生气的话的。”
沙莎笑了笑，眼里飘过一丝释怀，“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如果非要道歉的话，我对我糊里糊涂来这里表示道歉，不过不是对你们。”沙莎心里想的是那个真正的沙莎，那个日记主人，若不是自己，至少她的离去，带给这家人的是些许惋惜，而不是现在对她的仇恨和唾弃。
“你听到了吧？这下，你相信我们所讲的了吧！柳天聪，我命令你，现在就做决定，一个是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父母，一个是眼前的女人……”蔡澜用手指着沙莎的头点着说。
柳天聪把头低得很低很低，用手用力抓着自己的额前的头发。
“你不用纠结了，我同意和你离婚，而且越快越好。”沙莎看着柳天聪说。
“不，沙莎，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不能离开你。你跟妈好好说话，妈不会铁石心肠的。”柳天聪拉住沙莎的胳膊，沙莎很快挣脱了。
“我出去住，离婚协议书写好后，我签字就可以了。”说完，沙莎就要朝门外走。
“你等等，我帮你们写好了。”蔡澜叫住沙莎。
沙莎停下脚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伸出手，“拿过来吧。”
这时，柳天慧从楼上跑下来。
“妈，他们不能离婚，霄霄怎么办？”
“你下来干什么？还不去睡觉！”蔡澜看到女儿，拉着脸斥责道。
柳天聪突然觉得像吃了一颗救命药丸，连连点头，“妈，她再多不是，她也是霄霄的妈妈啊。”
“哎……”坐在沙发上的柳世勋叹了口气。
蔡澜走到边柜，拉开抽屉，取出了连夜写好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又走到茶几旁，扔在了茶几上，“你不是说签字吗？签吧。”
沙莎径直走过去，拿起几页纸，除了看了一眼关于孩子抚养权的问题，其他连看都没看，便拿起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沙莎什么都没说便签好了字，柳天聪的心凉了半截，他走过去，拿起沙莎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翻看着，两只手开始发起抖来。
“你也签上吧，这样，我就可以走了。”沙莎的话里带着的轻松让柳天聪的手更加沉重了。
柳天慧匆匆上了楼，很快她把霄霄拉到了楼下。
霄霄被柳天慧抱到了柳天聪和沙莎的面前，他揉着惺忪的眼睛。
“慧慧，你抱他来这什么？”柳世勋对柳天慧有些不满。
柳天慧没有理会爸爸的话，用力推了推霄霄。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要走了吗？你不爱我了吗？”柳霄稚嫩的声音传入到了沙莎的耳朵。
沙莎看着他，心里升起一团暖暖的火，但很快又被自己的理智之水浇灭了，她蹲下身，搂了搂他，轻声说，“霄霄，妈妈爱你，一直都爱着你，我要走了，早晚都要分离。”
“天慧，把霄霄抱上去。”蔡澜走过去一把拉过孙子。
柳霄抬头望着奶奶，主动拉着柳天慧的手要上楼去。
沙莎站起身，朝向了柳天聪，“你签好后，给我电话吧。”说完，朝门口走去。
柳天聪刚想去追，他的胳膊被柳世勋和蔡澜拉住。
“你妈说得对，你瞧瞧，一个女人不但在公婆面前没有应有的德行，还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怜惜不舍之意，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柳世勋说着，眉宇间皱起的纹路像是在冰冷的岩石上刻画出来的。
“爸妈，求求你们了，让我送送她。”柳天聪哽咽着。
“不签字，哪也别去。”蔡澜吼道。
柳天聪无力地看着窗外正朝大门走去的沙莎，眼前的父母犹如两座大山般朝自己压来，他低头拿起刚刚被沙莎丢在茶几上的签字笔，在沙莎签名的一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放下笔，几乎是飞跑起来的，冲出房门，跑到车前，只听一声刺耳的急转弯声，柳天聪开着他的车出了院门。
车停在沙莎的身旁，柳天聪冲出了车，跑向了沙莎，一把搂过她，没有说话。
“你松开，”沙莎极力想躲开，“放开我，我们没有关系了。”
抱着沙莎柔软的身体，柳天聪闭上了眼睛，他在想象自己，就这样一直抱着……
最终， 他还是被沙莎推开了，他满脸都是眼泪，“你去哪？”
“还没想好。”沙莎说，“天涯海角总有我生存的地方吧？”
“沙莎，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你为什么要签字？”柳天聪用力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离不开？”沙莎笑了笑，接着说，“这个世界，即便是自己，也会和自己分离，更不用说谁离不开谁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你来说，离开是很容易，但这不代表别人也似你一般冷漠。”柳天聪看起来对沙莎的话很不满意。
“上车吧，我带你去你家。你先在那住几天。”
“我家？”沙莎重复着，想到那个反感的“妈妈”，她还不如出去流浪呢，“我不会去那的，跟别说去那里住几天。”
柳天聪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车旁，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护着她的头，把她送到了车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