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因为有对孤鸣鹤这样一种可能,一向懒散的他,才拼了命的去追求武功的最高境界。
春天他刚到蓟州的时候,哪里是柯云的对手。但现在,如果不是柯云丰富的实战经验,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没有胜算了。
但是孤鸣鹤,孤鸣鹤,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从柯搏虎与他不多的几次对话中,却几处明显的暗示。
不不不!
他激灵一下抬起头,不敢再想下去。
同样聪慧过人的柯灵,略微有点吃惊,她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怎么啦?想到什么了?”
孟聪明笑了一下:“什么什么啦?我根本不怕孤鸣鹤,就是想到整个战局,我或许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心里总有些茫然。”
柯灵低下头,轻轻道:“其实我也是的。”
两个人竟然陷入沉寂。
突然,柯灵抬起头道:“时间不早啦,我们得抓紧,不能耽误你回去。”
孟聪明也突然猛醒过来。
柯灵急急道:“你现在掌握不了孤鸣鹤的命门,就先不要去想它。只尽量熟悉他的武功路数就好。但有一件事情,却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师父这个人,总是有些心结,包括……”她迟疑了,最终还是说下去,“师父这个人,很有韬略,但性如烈火,又如暴炭。如果正好触到他的心结,用语言刺激他,他就会心神大乱,武功发挥就会大受影响。”
说到这里,柯灵却似乎被触动,头低得更深了。
孟聪明多聪明,他轻轻道:“你不想用这种方式刺激他?”
柯灵摇摇头:“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能用,就一定要用。我对国家大义,虽然并不是很有概念,但爹爹有多好,国朝也是我的祖国,我岂能不知?”
孟聪明轻轻嗯了一声,他能理解柯灵的复杂心情。
柯灵又道:“主要,就是他前国师的事,被弃用的事,没有节操的事情。还有……”
她很困难地道:“他对妻子冷漠,以至妻子难产,母子俱亡,他才后悔对妻子不够好,却也没有办法弥补。所以他发毒誓终生不再娶。但谁要说到他妻子和没出生的儿子,他就会发狂。”
孟聪明心里震动了。
柯灵却急急说下去:“但是,这些只能使他心神大乱,精力不能集中。但这个时候的他,武功仍然是高得可怕,只是这个时候,如果能动到他的命门,才有一丝丝的胜算。很小的一丝。”
孟聪明一时沉默。
片刻后,他道:“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你尽快传将消息送回去。”
他随即将在山墙后听到的话告诉她。
柯灵瞪大了黑亮的眼睛,随即深深地点头:“你放心啊!”
然后又深深看着他:“你回去也要当心啊!”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一刻,微微的晨曦从窗外透出。
柯灵猛地站起:“你必须走了!”
她不由分说,从墙上拿下他的大氅,为他披上,系好带子,又拿起那顶风帽,替他戴好,又摆摆正。
随即拉住他就往门外走。
柯灵坚持替他牵着马,走到路口,将缰绳交到他手里:“走吧,快!”
孟聪明犹豫着,他们还没好好告别,这次,连抱抱都没有。
柯灵跺脚道:“快上马!”
孟聪明下意识地上了马。柯灵很快地说了一句:“我告诉你的,可以试探,但绝不能让他看出来,太危险!”
说罢,她不等孟聪明回答,一拍马屁股,马儿受惊,飞奔了出去。
孟聪明策马朝红枫谷飞驰,风声从他两耳边呼啸而过,他甚至无法回头再看她一眼。
这该死的战争!
他心中迷茫。
他并不能确定,这场战事一定会有多么光明的结局。
所以,他才会特别依恋柯灵。
也许,此时的每一次相处,都会是永恒。
但这次,他们自己的心声,什么都没来得及诉说,就分别了。
回到红枫谷,他还悄没声进了屋,和肖必成共寝了半个时辰。
天光大亮,便又十分正常地出早功。
院子里,孤鸣鹤已经早早起来,督促大家练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孤鸣鹤绝对是个好师父。他带众弟子的那种投入和严格,是孟聪明没有想到的。
正常来说,孤鸣鹤并没有传说中老资格武林泰斗们标配特征的仙风道骨,甚至他和孟聪明自己的师父,啊不,师叔黄山苦松居士也很不一样。他高大威猛,面相凶恶,一大把钢髯根根如钢丝一般。而他的武功也全部是实战型的,速度与力量与迅猛的叠加。他的功夫,固然曾经禀承过前辈大师,比如他的师弟,后来悬空寺的掌门了空,同出一源,而且都学到了精髓。但更多的,是他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几十年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孟聪明习练着掌法。
他正练的掌法是什么?就是钢砂掌。
说实话,这几天的进步,他的威力,早就超过他的小女朋友柯灵啦!
柯灵固然聪慧绝顶,但武功基础比孟聪明差的太多。
孤鸣鹤也是看中这一点,他很会点拨,在孟聪明本有的基础上,将钢砂掌的精髓教给他,他太满意于孟聪明的进境了。
这小子,简直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可惜认识得晚了,已经学了其他武功,又已经是成年人,一切基本定型。不然,真的可以传自己衣钵。
咦?这小子也到了娶亲的年龄,能不能生俩儿子交给自己呢?
看,这孤鸣鹤和孟聪明,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孟聪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孤鸣鹤。那日,他在肖必成带领下,偷听到了孤鸣鹤的重要秘密,事实上,这是柯搏虎早就想到的。
但此刻,孤鸣鹤表现得超级平静。没有弟子知道此事,肖必成也不知道。孟聪明听到后,并没有告诉肖必成。现在,柯灵应该已经将这个消息,通过和义庄或者柯家军的暗线传回去了。
他相信柯灵办事,一定是十分牢靠的。
自这天起,孟聪明更着急地习学武功。他没事就盯着孤鸣鹤的后脖梗子,怎么样才能制住这老家伙的命门呢?
哎,这真成了一大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