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别墅里依旧亮着暖黄色的灯。

小家伙早就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的秦慕，站在站在栏杆旁，吹着晚风，手中还握着一瓶酒。

他抿了一口酒，仰头望着漫天的繁星，沉默不语。

当小家伙问他两颗星辰之间距离有多远的时候。

他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想必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距离到底有多远。

回想起从仙界回到地球的那段路，他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遥望这片星空，回看自己来时的路。

那是真的很远很远啊...

“蹬蹬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旋即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事？”

秦慕没有转身，就仿佛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叶子萱咬了咬下唇，说道：

“我想和你聊聊。”

“那就坐吧。”

秦慕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轻声招呼道。

叶子萱顺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各怀心思，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最终还是秦慕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转头看向叶子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概。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坐下来好好聊天。”

听到这话，叶子萱不禁脸色微微一窒。

她之前，对于这个便宜姐夫，心中一向是极为看不起的。

回想两人相识以来，她就从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更别提这样坐在一起了。

此时秦慕这么一提，她脸色不禁多了几分不自然。

“你想找我聊什么？”

秦慕微微一笑，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轻描淡写的将话题转开了。

叶子萱终于想到了这次来的目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深藏心底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听到这话，秦慕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了起来，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然后平静道：

“你问吧。”

叶子萱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低声道：

“当我在金陵看到思思照片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就有种预感。”

“我觉得是你回来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的去江海市。”

“没想到，果然是你...”

说着，她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才继续道：

“后来，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占了沈家的产业，当了江南龙头...”

她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随着她的整理与叙述，连她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都越来越重！

这其中无论哪一件事，拿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可眼下，这些事竟然都是她亲眼所见。

而秦慕脸色依旧平静，似乎叶子萱说的并不是自己。

“这些事情，任何一件，绝不是我所认知的那个秦慕能够做到的。”

叶子萱紧紧闭上眼，然后再一睁眼，目光已经变得极为坚毅。

她直视着秦慕，一字一句的问道：

“所以我想问你！”

“你消失的这四年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

对于这番话，秦慕似乎早有预料，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而是莫名的笑了笑。

随后他端起桌上的那个精致的小玉瓶，倒了一小杯酒，推到了叶子萱的面前。

“先尝尝这个吧。”

叶子萱皱紧了眉头，知道秦慕是刻意回避。

她正欲继续追问，可是一股极为清香的酒香从她的鼻尖钻入。

这股香味，光是闻到，就让她整个人毛孔舒张，似是精神都好了几分。

叶子萱自认也算品尝过不少美酒了，但是从未闻过如此勾人的酒香。

她不禁下意识的问道。

“这...这是什么酒？”

秦慕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自己酿的，没什么名头，但整个世界就独一份。”

“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我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

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萧索，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

“一梦千年...”

然后，秦慕盯着叶子萱，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我可以答应你，喝完这杯酒，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叶子萱的眼睛顿时一亮。

不就是一杯酒吗！

喝了！

她不假思索的端起这杯酒，直接一饮而尽。

可是尝到第一口的时候，她就脸色大变！

苦！

这酒入口的第一感觉，就是无比的苦涩！

谁能想到，如此清新的酒香下，竟然是这般苦涩的味道？

叶子萱脸色又青又白，同时看向秦慕的眼神也骤然变得不善起来。

她以为，秦慕这是在刻意耍她！

“嗯？”

就在她准备要吐出来的时候，那丝苦涩突然在舌尖化成了万般滋味。

酸甜苦辣，回味无穷。

这一霎那间，她眼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无数画面与片段在她面前闪过。

她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在泥泞里翻滚，仿佛又看到一个身影生死间挣扎...

这个身影仿佛有千万条，最后渐渐重合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最后，那个身影在她眼前轰然碎裂！

世间百态，喜怒哀乐，一念之间！

叶子萱身子猛地一颤，然后眼前恢复了清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慕似笑非笑的脸庞。

“这...这到底是什么酒？”

她满是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而此时，秦慕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酒啊...”

“喝的不是味道，是人生。”

说着，他站起了身，重新走到了栏杆旁，留下一个背影。

“你问我，这四年去了哪里？”

“我只能告诉你，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的你完全没办法想象。”

“连我自己，都仿佛觉得那是一场梦境。”

秦慕端起酒杯，望着里面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忽然笑了笑，回忆道：

“刚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别的不会，就学会了喝酒。”

“因为一旦喝醉了，就不会痛苦了。”

“起初的时候容易醉，但是到后面，就越来越难醉了。”

说着，他语气微微一顿，然后大口抿了一口瓶中的酒，有些感慨的说道：

“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了。”

月光如水，也清寒彻骨。

叶子萱看着阳台上秦慕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之前在秦慕身上看到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那是一股深深的孤独感。

这几日，她看着秦慕处理事务，看着秦慕带着小家伙四处游玩。

可是只有此时，她才算是真正看懂了秦慕。

在这个月光下喝着酒的他，孤独且萧索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人群再热闹，也与他无关。

他与这欢笑的世间，始终格格不入。

...

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