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一月。
一望无际的雪原,积雪覆盖着高低不一的冰川,这片祖辈都未曾踏足之地充满着令人绝望的冷。
这里就是塞北以北,是人类禁区,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现象,有着奇异的生物群体。
一只巨大的白熊在前,后面是拼凑起来的巨大平板爬犁,白熊步子大行的快,雪爬犁被拉的颠簸不堪。
天公不作美,又是刮起了暴风雪。
钱员外与室韦族一众族人深刻的体会到了寒冷、体力不支,众人都到了极限了。
“我…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玲珑…我是不是…要冻死了?”钱琳淼坐在巨大的平板爬犁上,说话之时嘴唇发紫。
钱琳淼将双手从袖口之中伸出来,用力的揉搓了一下失去知觉的脸,随后拢在嘴前,深深的吐了几口热气。
水玲珑见状披着毯子爬向钱琳淼,将她搂在怀中,低头看着她的双手已经生了冻疮,叹息一声拉过她的双手,插进自己兽皮袄,放在了肚皮上。
“琳淼,如果太冷你就想想你娘,想想家里有多暖和。”水玲珑说完,掏出一块冻得梆硬的生肉,用牙慢慢往下啃着肉,在嘴里化暖了,用嘴给钱琳淼喂了下去。
钱琳淼牙齿打颤,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平板爬犁上,钱员外、吉日格勒和两个重伤族人已经昏迷不行,体温下降的太快。
这塞北以北连颗树都没有,柴火早就烧没了,前些时已经开始拆雪爬犁上没有用的木板取火烤肉,眼下这爬犁在拆下去就要散架了,能烧的都烧了,难道当真要冻死在这塞北以北?
水玲珑有仙气运转,从未感觉寒冷,眼见钱琳淼也昏厥不醒,咬紧牙关下了决心。
将钱琳淼全身衣服脱了干净,所有兽皮盖在身上,两个人赤裸裸搂在一起取暖。
“小…小…小乞丐,我…我…我能不能也…进去…”一心小和尚也是惨不忍睹,当下说道。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你们看前面那是不是一棵树?”狩猎勇士头领哈达顶着暴风雪喊道。
众人围拢在火堆前,钱琳淼低头吃着烤肉,心里难受的要死。
自己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姑娘,竟被水玲珑搂着,一丝不挂的取暖才救了回来,心里越想越难受。
吉日格勒也醒了过来,躺在火堆旁,哈达正在给他喂肉食。
钱员外脸蛋子都冻坏了,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气氛十分压抑,众人皆不言语。
“我说你们都怎么了,这不是有了一棵树来取暖,我可以断言,只要我们在前行一两天,绝对会有大片雪松树的。”水玲珑道。
“你又不冷说话当然轻巧,如果前面没有雪松树,冻死的也不是你。”钱琳淼不知是记恨他将自己衣服扒光,还是压根就讨厌水琳珑,这话里可是带着气。
“我觉得这小子…说的对,咱们赶紧多…烤些肉食,在把剩下的柴火…都带着,起码还能赶…三天的路,这里已经有了树木,前方树林…也就不远了。”狩猎勇士头领哈达附和道。
匆匆吃罢肉食,肚子里有了底,众人身体不在僵硬,围在火堆旁抓紧眯了一会。
一个时辰之后火堆也灭了,感觉寒冷再次袭来之时,众人再一次踏上回乡征程。
…
三个月后。
…
踏出塞北以北,天气时节也变暖。
此时一行人剩下钱员外、钱琳淼、水玲珑、一心小和尚和狩猎勇士头领哈达,这就是仅存的人了。
眼望着山下的巨大部落,狩猎勇士头领哈达大声喊道:“那就是部落,我们终于到家了!”
五个人坐在在白熊后背的一块木板上,顺着额木尔河岸极速狂奔,震得大地都再颤抖。
…
钱琳淼坐在室韦族的议事大厅,摸着座椅上的兽皮毛,看着眼前丰盛的食物,感受着巨大炭火盆的温暖,这半年来,当真是恍如隔世。
两世为人啊。
“乌根首领我对不起你们,这次塞北以北之行,死了这么多人。”阴阳手钱学峰道。
“外乡人…你不必…如此,既然是约定,也定要如此做的。”乌根道。
“我回到俱轮泊之后,定会加倍补偿物资,以了我的愧疚。”钱员外又道。
“当真…不用如此,咱们得约定就是二百斤盐巴,没有…其他的条件。”乌根坚持道。
“好吧,无论如何我也是会派人送来的,与之前的约定无关。”钱员外说罢站起身,举起了酒杯又道:“敬了这一杯酒,万分感谢哈达头领与乌根头领的照顾。”
“客气…客气了。”哈达和乌根也站了起来,三人同饮。
“哈达头领应该记得,我们还要赶奔突阴山寻回还魂果,能不能劳烦各位,将我们送回俱轮泊?”钱员外随即又道。
“当然可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哈达道。
“明天拂晓便走,着急啊。”钱员外赶忙道。
“好,那明日…一早就出发,我…去安排人手。”哈达道。
“万分感谢。”钱员外说完,又举起了酒杯。
“我说你们有没有花生米啊?”水玲珑仰卧在椅子上,右脚蹬着饭桌问道。
“不…不…不啊不可能有,除了野菜肉食和鱼,没…没…没见过别的了。”一心小和尚插嘴道。
钱琳淼偷眼看着吉日格勒,吉日格勒也看着钱琳淼,二人仿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
酒宴散去,钱琳淼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吉日格勒骑着大白熊的时候,那种震撼人心。
回想起自己搂着吉日格勒的腰一起欣赏天幕之境。
回想起吉日格勒骑着大白熊一掌就拍死了一只猛犸巨象。
回想起自己照顾吉日格勒喂他吃东西的时候紧握的手。
心中更是难过,当真要分开了,怎么才能不分开?
随即又想起爹爹逼着自己去亲近水玲珑。
又回想起自己竟然被他赤裸的搂着。
只叹自己一生都被他糟蹋了。
眼泪划过脸颊,悄然穿上衣服走出了木屋,向着吉日格勒的房子有了过去。
铛…铛…铛…,三声敲门声。
“谁啊?”吉日格勒的声音传了出来。
“吉日哥哥,是我,琳淼。”钱琳淼答道。
“哦,等等啊。”一阵淅淅索索,吉日格勒穿好了衣服开了门,将钱琳淼让进屋中。
“琳淼妹妹,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么?”吉日格勒问道。
钱琳淼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油灯随风忽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缓缓站起身走向吉日格勒,伸出双手捧着吉日格勒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情深似海。
这一吻仿佛天长地久。
这一吻代表着多少苦楚。
吉日格勒也环抱着钱琳淼的腰,二人是越吻越深,皆是动了情。
吉日格勒呼吸急促,抱着钱琳淼放在床上,此时钱琳淼面色绯红,双眼紧闭,侧着头不敢看吉日格勒。
这楚楚可人的样子更是惹得吉日格勒欲火焚身,当即扒开钱琳淼的衣襟亲了下去…
…
次日清晨,天气竟出奇的好,仿佛过了昨晚便是春天了。
吉日格勒赶着雪爬犁,悠悠出了室韦族部落,拉着钱员外一行人赶往俱轮泊。
“琳淼,我怎么看你今天笑容满面,好久没见你心情这么好了。”水玲珑问道。
“嗯…那是自然,我们要离开这破地方了,差点没冻死我呢。”钱琳淼说罢,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又是微微上扬。
“虽然离开了塞北,还要去突阴山啊?我们可并没有得到还魂果呢。”水玲珑又道。
“嗯…?额…要你管,怎么的,我心情好转你还不乐意了?”钱琳淼微怒道。
…
俱伦泊集市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吉日格勒看着钱琳淼后一行人进了“迟家杂货”,坐在坐在雪爬犁上呆呆的看着杂货铺的木门,仿佛钱琳淼还能出来见过一面似的。
许久之后,调转马头架着雪爬犁返回室韦族,路之上还在回味昨夜的美好。
突然之间道路两旁出现大量骑兵马队,几个呼吸间便将吉日格勒的雪爬犁围在中间,马上的人有嬉笑有谩骂,有的伸出长矛捅了几下,尽是玩弄之色。
吉日格勒的马受到惊吓,抬起前蹄打了一个鸣响窜出人群,雪爬犁应声而翻,只留下吉日格勒仰面摔倒。
“你们是什么人。”吉日格勒随即站起身,抽出匕首四处挥舞,又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小兔崽子,坏事就坏在你身上。”说着一长矛正刺吉日格勒面门。
吉日格勒微微偏头多了过去,刚要贴身近前给他一匕首,只感觉小腿剧痛,一个不稳跪在雪地上,原来小腿被长矛刺中,当即血流不止。
刚刚抬头还不等说话,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吉日格勒到底哪去了,这都几天了,不对,肯定出事了。
乌根心里烦躁,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吉日格勒说什么也要亲自送他们去俱轮泊。
“来人,去给我把哈达找来。”乌根大喊道。
“哈达,吉日格勒还没回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啊。”乌根拉着哈达的手道。
“你别着急慢慢说,几天了?”哈达问道。
“今天第八天了,按理来说四五天就能回来。”乌根急道。
“都八天了,你怎么才说,我都没注意。”哈达拍了一下脑袋道。
“原来我也以为他是在俱轮泊耽搁一阵,可是越来越心慌,总觉得不对劲。”乌根挫着双手,急不可耐。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咱们去俱轮泊看个究竟。”哈达也是急性子,说完马上转身走出木屋。
…
一行人晓行夜宿,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俱轮泊,进了“迟家杂货”一询问,钱家人早走了,只是压根没见到吉日格勒出现。
一众室韦族人像疯了一样,便在这俱轮泊挨家挨户的打听扫问,一直忙活了四五天,终于在一个小猎户家问出一点眉目。
当日的确有一少年赶着雪爬犁出了俱轮泊,还与小猎户在路上擦肩而过,碰了个对头面,走了不远就听见后面大乱,一群马队骑兵将雪爬犁围住,小猎户以为遇上了强盗,吓得骑马飞奔回了俱轮泊。
得到的信息不多,不过可以确定吉日格勒被人掠走了。
众人又在俱轮泊打探了几天,便再也没有线索了。
一行室韦族人返回部落,只急得乌根满嘴大寮泡。
吉日格勒仿佛人间蒸发了,到底是谁劫走了他,到底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