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强烈的悔恨感,驱使我奔向祭场,一个“慢”字,不觉中脱口而出。
祭场中央的灯光如炬,在我抬头一瞬,顿觉自己的眼睛快被刺瞎了。
透过四张巨大的玻璃墙,我和屈可来、连月的样貌,被实时清晰的投于其上。
人群炸了锅,大家皆以为我是来帮忙的,不禁兴致徒增,鼓噪声此起彼伏,震的人耳膜麻痒。
我向南边望去,云姐已坐在了前排的正中央。
她平静的望着我,似是难以猜透我的心思。
“小华,你是来帮我的吧?”
屈可来向我走来,满面欣喜,他的眼珠竟已成了幽绿色。
“脱胎换骨汤”当真有恐怖的魔力,让一个怯懦的人,变得无所畏惧。
他的巨变,令我有些猝不及防,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惧怕,挤出全部的胆气,阻止这场错误的祭杀。
望向连月,她的眼中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行热泪流向了周围的黄沙中。
“小华,咱们开始吧。”
屈可来挥舞着手机的刑具,更加的凶神恶煞。
我环视了一圈帝陵内的人,所有人已变的暴躁不堪。倘若能给他们一个上场的机会,他们会把连月撕不留一丝血骨。
这一刻,我真是怕了,祭杀如毒品一般,惹人上瘾。
东西南北四个方阵中,有四位尊主坐阵,除了西、南二尊外,东尊和北尊我是头次所见。
东尊居然是一对男女,俩人贴身而坐,举止亲昵,像一对夫妻。男的是个平常的中国人,而女的却是个肤色雪白、头发金黄、眼珠碧蓝的外国女人,虽说乍一看挺漂亮的,但着实让人觉得稀奇。
北尊是一个架了一副眼镜,两鬓微白、面色泰然的老者。
“小华弟弟,你要是害怕,就退到一边,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见我俩迟不动手,很多人已显得极不耐烦,不禁扔来几句叫骂声。
屈可来一把将我撞开,把匕首丢在旁边的刑桌上,右手打开那枚寒光闪闪的剃刀,薅住连月的头发,做剃头状。
千钧一发之际,我欺到屈可来的身后,两臂将他的腰死死的抱住,猛一翻身,同他摔在了地上。
“砰!”
一时间,屈可来被摔懵了,待他回过神后,恨的牙关紧咬,两腮乍凸,厉声道:你吃错药啦?
望着双目幽绿的屈可来,我不禁乱了方寸,弱弱道:连月不能杀,她是无辜的。
屈可来冷冷的笑了笑,扬扬手中的刀。
“那又能怎样?今天我要扒了她的皮。”
场外的人,被我的一举一动震懵了,呼喊声趋于冷清,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盯着我和屈可来。
一旁的瘦小鬼,像只巨大的耗子般,嗖嗖的奔上场来,骂道:你俩热身呢?别给老子丢脸。
屈可来爬起身,将剃刀对准了我,向瘦小鬼喊道:他是来捣乱的,不想让我杀死孽鬼。
“什么?”
瘦小鬼暴跳如雷,一下子侵到了我的面前。
我心脏骤跳,一下没了底气,虚声说:她不该死,她是被冤枉的。
瘦小鬼揪住我的耳朵,将我的头拽到他矮小的跟前,凶声道:小子,你真不知道这是哪里啊?这儿是阎王殿。赶紧把人杀了,咱们交差完事。
我的耳朵像要断了似的,巨大的疼痛钻到喉管中,我倔着性子说:不。
帝陵中,喧哗声起,所有人喝起了倒彩。
“杀个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你们刑师部的行不行啊?需不需要上去帮忙啊?”
“依我看,将那条拦路狗给宰了。”
…………
此时,瘦小鬼一看不能再等了,环腰抱住我,冲屈可来喝道:快,快去行刑。
屈可来笑了笑,握住剃刀向连月走去。
“咔擦!”
头发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我猛一松手,瘦小鬼收力不及,直直地翻了个跟头,但他反应极快,在我还未冲到屈可来身边时,像只干瘪的青蛙跳到了我的腿边,揪紧了我的一条裤腿。
情急之下,我抬腿冲他的尖脸上猛踹一脚。
“啊!”
瘦小鬼呲牙咧嘴的轱辘在地,凶狠狠的瞪着我。
见我踹倒瘦小鬼,向他走去。屈可来骂道:若她不死,我永远寝食难安,王华,你不要逼我。
会场内的灯光巨亮,剃刀上的灯光更是骇人的刺目。
一种见血封喉的感觉,在我的脑中回想了好几番。
和瘦小鬼一起的两个刑师,本不想过多掺和,此时见兄弟败下阵来,无不惊怒万分,冲上了台。
三人将我团团围住,凶目煞面的盯着我,恨不能将我啃噬的不剩丁点儿血肉。
“且慢。”
东边,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众人齐齐望去,此人正是东尊中那个女子,原本鼎沸的会场顿时变得静寂无声。
四位尊主的面前,都安置了隐蔽的扩音器,话音可以清楚的回荡在壮阔的帝陵内。
女子开口道:行刑之际,竟有人无视我诛心社的尊威,公然闹场,绝不可饶恕。
我心头一凛,木在原地,怯怯的望着她。
女子说完,顿了会儿。帝陵内又响起一阵山崩海啸的呼喊声。
我的眼中豆泪盈盈,无助的向南面的云姐望去。然而,她仍旧一脸的平静。
屈可来见我望向南面,目光也不由自住的追了过去,当他看到云姐一脸冰冷状时,脸上的邪笑更加的阴重了。
刑师中的女子道:小子,我们杀的人可比你见的人多了。大道你不走,死路你偏来,待会儿等尊主杀令一下,我们有一百零八种死法任你挑选。
此时,瘦小鬼已爬起身来,他从一旁拎了把砍刀,拖在地上,诡笑着向我走来。
“小子,我一定要剥下你的皮,给我当垫子。”
我的心堕入了无尽的深渊。而今的诛心社,豺狼成群、鼠辈成堆,已然忘了曾经的初衷。
埋在金沙中的连月,感动道:小华,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走吧,照顾好小仙他们。
屈可来阴笑道:连月,你的这份心意,我替他领了,来年多给你俩烧些纸钱。
我看着屈可来一副得意洋洋的奸相,愈加的后悔自己助纣为虐。
“等一下。”
会场内又恢复了寂静无声,宛如一湖亘古不变的死水。
东尊中的女子扫了一眼场内,说:虽尊威难犯,但面前之人敢于闹场,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心事。我们是除魔卫道的诛心社,倘若没有一点容人的度量,和流氓土匪有何异?且听他怎么说吧。
年轻女子说完,朝云姐看去。云姐笑着轻轻颔首。
女子的话,说的中规中矩,全无持权托大的感觉。
听她讲完,有人点头赞同,有的静默无声。不过,尊主不愧是尊主,她的话意,无人敢于拂逆。
此时,东边上来一个黑衣汉子,走到我的面前,肃穆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尊主是个大善人,不可负了她的好意。
“好。”
我一连顿顿头,向那个女子拜了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