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躺在地上的“南尊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滚烫的血水从她的胸口汩汩流出。
忽然间,周围的冰块和河水全都消失了,天色暗沉了许多,金黄色的漠原重又回归眼前。
“这……这不是真的!”
我跪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不知所措。
“小华,我们冲破围困了。”
她撑起一股劲,淡淡的笑道。
“姐,我……我去喊人。”
“没用的,已经刺破心脏了。”
一层薄薄的皮肉下,她的胸口露出一块芯片类的东西,汹汹的血水一点一滴的向里渗入。
“云五号一分钟后将自行爆毁,请无关人员紧急撤离。”
她的身上,传来了机器的提示音。
“云五号?你是……”
她强撑着虚软不堪的身体,说:小华,南尊夫人就是你的姐姐,而我是仿照她建造而成的机器人。临死之前,听我说……说几句心里话。
“姐,我一定会让夫人把你修好的,我去喊人。”
她泪流满面,怒声道:时间来不及了,你听我说。
我用力的点点头,端正的跪在她的面前。她的泪水像快流尽似的,不住的往外淌。我的心,酸酸的,有一种撕心裂肺的难受。
“听我几句劝,一,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给外人;二,今后做事切不可鲁莽;三,一定要听夫人的话;四,保护好夫人……”
她已经气若游丝,惊恐的喊道:你快……快跑,跑的越越远……
我攥紧她的手,不忍离开。
她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挥拳打在我的胸口,哽咽道:夫人一直爱……爱你。
我将她胸口的利刀拔下,扯开腿像个疯子似的洒下一路热泪,向远处奔去。
“轰!”
黑沉的天空中,炸起了一束明亮的火光。我的泪水像冲破岸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她不是真正的云姐,却甘愿为我而死,她虽是个机器,却和云姐一样,爱我的心,已直抵魂魄。
我抹了抹脸上的湿泪,望着天色渐深,而天空中,竟已闪着几颗璀璨的星星。
“蓦然间,天怎么黑了?”
此刻,我胸前的玉珠如梦初醒般的恢复了先前的神力。
我静下心,将注意力探向帝陵内的连月和屈可来,然而,画面所呈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钢绳。
“小仙,连月呢?”
同早上一样,小仙亦是愣愣的东瞧西望,当她明白过后,高声疾呼:华哥哥,你去哪里了?连姐姐被他们给带走了,快去救她。
我心想:蓝珠既然能联系上别人,那也定能联系到另几位“南尊夫人”,不……是“云姐”。
时下,我凝神静气,运用蓝珠的神力,来召唤另几位“云姐”。
等待的空档,我不禁思忖:云姐为何不敢承认自己是南尊夫人?
几分钟后,另一个“云姐”跨着一辆雪白色的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向我扑来。
“我是云七号,上车吧。”
望着面前的另一个“云姐”,想想化为灰烬的云五,我心一酸,泪水在眼眶中起伏欲落。
“云五是云姐最喜欢的机器替身,因为云姐觉得她和自己很像,所以在关键的时刻,才会让她出现。
她的思绪里,百分之九十来自于夫人,而她的脑中,百分之百所关爱的都是你。你就是她的世界。”
“姐,你别说了,我心里难受。”
泪水又一次的打湿了我的面颊,劲风划过,将脸割的生疼。
“我们与安分之间的战火,终是爆发了。今后,怕是免不了兵戎相见了。”
“我们今天遭受的攻击,叫什么‘色由心生弹’,是什么?”
“‘色由心生弹’,顾名思义,就是你看到了哪种颜色,那种颜色会紧盯着你,让你产生痛苦的幻觉,而那种幻觉会将你带进令你不忍回想的往事中。
弹球通过阳光的折射,可以呈现出多种不同的颜色,颜色越多,所遭受的劫难就越重。当弹球爆炸后,无人能逃出它所笼罩的光晕,身处其中会被吞没到一个凄惨不堪的世界里,那是色彩的魔域。
在诛心社,这种残害人性的毒器是被明令禁用的,想不到,安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在众人的面前揭穿他。”
云七心头一惊,两手吃软,摩托车踉踉跄跄的摆了摆头,差点儿将我给颠飞出去。
“不可,还不到时候,你这样做,只会让诛心社里起内讧,手足相残。”
我想了想,话是不错,理是不假,可我的内心,终是恨意难消。
“去哪里?”
“一层祭场。”
她停住车,回头盯着我,说:你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吧?如果那样,我可不会带你进去,免得夫人训我失职。
仰起头,只见天空中挂起了一轮圆月。
我心中焦虑万分,忙说:怎么会呢。我连最起码的祭杀流程都没参与过,今后又怎能经受更为重要的考验呢?
“好,绝不可意气用事,要学会忍受。”
我咧开嘴,点头起誓道:你放心,我一定本本分分的。
月光如洗,大漠像匍匐在地的魔鬼,将倾洒下来的光亮吞噬干净。
下至一层,门口围了数十个身着黑衣的彪壮护卫,看见“云七”进来,顿时拱手行礼。
“他是此场祭杀活动的新人,放他进去吧。”
数十个汉子连连允诺,避到了一旁。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此“夫人”非彼夫人,却仍是恭敬的不敢有半点怠慢之意。
不久,“云七”就走了,没了她的庇护,旁人看我的神色轻佻了许多。
帝陵内,响起了那首古怪阴森的曲子,气氛异常的恐怖。
“走,看看去。”
门口的护卫,向前走了几步,探长了脖子,兴奋的嚷着。
一个年岁略大的汉子不屑道:就这个段位还值得去看?浪费感情。
我快速的扫了一圈帝陵,现已坐了七八千人。
云姐之前说过,祭杀的段位越高,祭杀的过程愈是惨烈,前来观看的诛心社成员则愈多。
会场内的人,于我来说很多,于别人来讲太少。想必是大多数人看过了更为残虐的祭杀场面,才不愿在这样一个段位低、手法轻的祭杀场上冒头露脸。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矮个儿用手指点点我的背,说:嘿,该你上场了啊。
“别为难新人了,他这会儿指不定吓得尿了一裤裆呢。”
“是啊,看他那小身子板,多半是个怂包。”
众人捂着嘴,低声哄笑了起来。
我装作充耳不闻,目光盯向会场的中央,只见一座金色的沙堆内,埋了一人,那人仅露出头部,飘洒的长发垂在沙坡上,双眼紧闭,泪流满面。
她的脖颈时伸时收,一头黑发不由得的震颤着。
“连月。”
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俩人,一人是屈可来,一人则刑师部的瘦小鬼。
屈可来面白如霜,冷汗淋淋,他左手捏着一枚寒光闪闪的剃刀,右手握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目光死寂的听着瘦小鬼阴声阴气的训导。
“流珠人皮现?”
我猛地想到了这种酷虐不堪的刑法。
身后,那个胖护卫又开口道:看着吧,一口‘脱胎换骨’汤下去,菩萨也能变阎王。
“脱胎换骨汤?”
这又是哪门子的阴邪之物。
“光板孙可真是个神人啊,秘制的奇药毒剂无数。”
果不其然,在屈可来犹豫无措之时,瘦小鬼从兜里掏出一个子弹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幽绿色的药剂,瘦小鬼拧开瓶盖,走到屈可来的跟前,掐开他的嘴,将药剂灌了进去。
“咳!”
屈可来的嗓子眼被突如其来的药剂猛呛了一下,剧烈的咳了一声。
会场内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叫喊声,所有人挥着双臂,扯破了嗓子,鼓动着畏畏缩缩的屈可来。
须臾,屈可来“唰”地抬起了头,眼球上镀满了一层血红色的火焰。他的面目狰狞可怖,青筋爆起,嘴中吼声不断。
“连月,你终于有今天了。”
屈可来晃了晃手中的剃刀,刀上折射出的白光,飞来窜去。
“华哥哥,你一定要救连姐姐,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的耳边,回响起小仙妹的声音。与帝陵中震耳欲聋的鼓噪声比,这句话更为的清透,更显得温情。
我深深的知道,自己是个人,要做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