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这人还真是太容易满足了?”纳兰妃雅笑道。
“骏马驼着痴呆汉,拙夫常伴美人妇”突然那骑驴之人回首接话。
“天上下着蒙蒙雨,某坐车来人骑驴。骏马驼着痴呆汉,拙夫常伴美人妇”独孤伽罗把两人的句子一联,四女笑弯了腰。
那人鼻直口方,明眸星朗,腰背本是微驼者,突见这马车上有四位美娘子,春兰秋菊,各具妍态,顿时腰背挺直,明眸爆出金芒。
此人再饮一口酒,露齿一笑,再次吟诵诗句“世人皆说路不齐,别人骑马某骑驴,回头看看推车汉,比上不足下有余。”
独孤心慈哭笑不得,得,遇到一才高八斗的浪荡子了?遂也吟诵道:“儒风一变至于道,此是尧夫未识儒。除却儒风如更有,将驴骑了复求驴。”
那人亦是怔住,先前那句什么天上下着蒙蒙雨,某坐车来人骑驴听着恶俗,原以为乃一豪富愚汉,刚嘲笑其拙夫常伴美人妇,却马上被反驳为将驴骑了复求驴?
那人亦是潇洒,一拱手“某乃长乐坡下一白衣,玩笑之语,郎君勿放心上”
独孤心慈与纳兰妃雅相视一眼,眼中均有笑意,独孤心慈却笑道
“白衣卿相紫芝仙,半醉行歌半坐禅。
今日维摩兼饮酒,当时绮季不请钱。
等闲池上留宾客,随事灯前有管弦。
但问此身销得否,分司气味不论年。”
“白衣卿相紫芝仙,半醉行歌半坐禅。”这个自称长乐坡下一白衣的男子愣住,立刻眯起那明亮的眼眸,良久笑道“原来是魔狼天星独孤探花,夜白衣乃一真白衣,卿相可是玩笑之语”
“看来天机星很爱玩笑之语?”纳兰妃雅亦冷笑道。
天机星白衣卿相再次愣住,亦笑道“原来是纳兰殿下,恕罪恕罪,恕某眼拙,口无遮拦,”
纳兰女帝见此子态度谦和,很是无趣,亦不再理会。
倒是独孤心慈来了兴趣,书院中人个个眼高过顶,那是骨子里傲气,但此人却是骨子里谦逊
“白衣郎君可是去长安?”独孤心慈随意问道。
“不错,某多年未回长安,正想去看看有无变化”
“哦,那可得好好看看,如今四海宴清,长安亦是日新月异,夜郎君可是从长乐坡来啊?”
“正是,某昨日到的长乐坡,晚宴大醉,怕今日亦会大醉,某乃逃酒去也哦,某的这酒壶啊?某是好酒无量啊,这一壶酒即是限量,再多即会酩酊大醉”
“有酒无量?那可得多加训练,这酒啊可是粮食之精,汝想象其与米饭同源,喝酒当做吃饭即可;不过,夜郎君可能哪种微醉的感觉亦是极好的,能常有哪种似醉非醉的状态亦是幸福啊?”
“远东侯真乃某之酒中知己,对,某享受的就是哪种似醉非醉,将醉未醉的感觉,真是好似这三月浓醇啊?”
“那是,夜郎君若有暇可到华师大学堂一观,某等哪儿百废待兴,但最不缺的就是酒水,嗯,某今日即让萧默大郎他们带了几坛去拜见乔智大术师,可惜与夜郎君错过了,萧家三兄妹可是皆仰慕夜郎君呢?”
“萧默萧笙萧箫三兄妹?那倒真是老友了,那某更需逃得远远的,他们三人可具是酒中好手”夜郎君还是笑道。
“对,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萧家三兄妹可真是不错,萧箫小娘子亦是可爱”独孤心慈也眯眼笑道。
“那是那是,萧箫小娘子可已长大了啊?”夜白衣叹道。
“那是那是,萧箫小娘子可亦考入书院,那可即是夜郎君的师妹了?”独孤心慈仍拿萧家兄妹做话题。
“那可是太好了,某准备从延兴门入城,顺便到青龙寺访友,不知远东侯可是从春明门入城?”
“正是,那就先告辞了,某等有暇再一起饮酒啊?”独孤心慈发出邀请,夜白衣含笑应下,拱手告辞。
“汝跟其老提萧箫小娘子作甚?萧箫小娘子可未曾见过这位白衣卿相啊?汝难道想与其做冰人?”纳兰妃雅很好奇,做冰人即是做媒之意。
“汝看那白衣卿相的态度不是很有些问题么?”独孤心慈问道。
“什么问题?某看其倒真的是纯真之人,有些山中老僧的味道,脱离尘俗,不知世事”纳兰妃雅有些惊讶。
“汝还相信这世上还有汝某这般纯真之人?”独孤心慈有些不要脸皮,车上四个小娘子均花枝乱颤,笑的很是鄙视。
“汝若纯真,这世上还真是没有狡诈之人了?”纳兰妃雅亦讽刺自己的情郎。
“某就当这是汝之夸奖了”独孤心慈摸摸鼻子,接着说道“这个夜白衣肯定不是从长乐坡而来,长乐坡至此有一段泥路,那匹驴的四蹄清爽干净,要么其是特别爱护其坐骑之故,要么其就是撒谎”
“还有其并未见过萧箫,为何问其已经长大了?”
“那么汝认为这个夜白衣对某是信口胡诌?”纳兰妃雅有些愤怒,某等与汝夜白衣无恩无仇的,信口雌黄作甚?
“说不定其不是夜白衣亦有可能?”独孤心慈继续说道。
“那他是谁?”
“某哪儿知道啊?说不定就是夜白衣,只是爱说玩笑话罢了。再说了,汝等心目中夜白衣应该是何样的人?书院第一人,白衣飘飘?佛门俗家弟子,严整古板?风流才子,潇洒倜傥?某看这个口不对心,逃酒逃佳人的才是真正的夜白衣呢?”
众人说笑着到了春明门,独孤心慈让耶律少唐把那个常平军大使之子与其随从十三个人扔下来,找城门郎要了副大枷把那锦袍少年给枷住,摆放在城门内墙根下空旷处,还树了两块木排,一块上写着常平军大使之子,当街斗殴,辱骂朝官,枷号十日,罚钱百贯,去其武举资格,以示警戒。另一块上则写进京武举,不得私自寻仇斗殴,若犯同例。
“找俩郎中给其包扎一下,不能让其死了”独孤心慈不理辅国大将军府世子的苦苦哀求,径直吩咐,想想又说道“汝之大将军府怎地还没来人?不来人某可就走了啊?若等某走了再来抢人,别怪某再把汝家大门给拆了啊?”
辅国大将军府的人无奈,是啊,现在大将军王毛仲肯定已经得知消息了,可就是无有反应,明显是怵了这个万年县县令。
“还请回禀辅国大将军,某这亦是无法,某正寻那儆猴的鸡呢?谁让这位什么大使之子给撞上来了呢?事后某给王大将军赔罪啊”独孤心慈再吩咐城门郎、武侯铺的武侯和丽竞门的簪花郎可把人给看好了,然后扬长而去。
时已近午,独孤心慈索性到摘星楼再摆宴席,让杜绾县丞去把万年县的人也喊来一同热闹一下。
温钰韦二郎祖咏徐安贞等人一个雅间,纳兰妃雅带着几个小娘子一个雅间,万年县的人坐满大堂,独孤心慈却被摘星楼的管事冯平常给逮住,拉倒一个雅间,万年县的首富左宣德与一众广运潭漕渠管委会的人在此恭候。
“汝等算计着某今日会回京吧?在此守株待兔?”独孤心慈笑道,也懒得谦让,径直首座坐下。
“某等怎敢算计独孤明府,只是恰逢今日管委会例会,某等假公济私在此宴饮,遇到远东侯真乃缘分?”左宣德不承认。
“好吧,随汝等高兴,汝等之事某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勿需整禀告什么之类的事啊?”独孤心慈很随意。
“那是,某等怎能用这些琐事来劳烦独孤明府,只是有几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让独孤明府参详一二?”
“汝等可是万年县的富豪啊?还有摆不平的事?小事摆不平可用银钱砸啊?大事摆不平,让佛道两门还有王侯国公们给平事啊?”独孤心慈纳闷,这座中有法师有道长,还有几个王府国公府的管事,在这万年县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漕渠修缮很顺利的,有远东侯坐镇,温钰员外郎总理,进度远超某等预计啊,某等是在商议芙蓉池草市开市的事宜,还有这次武比之事,”左宣德解释。
“武比之事?汝等倒会凑热闹?汝等想怎地参与?博彩?”独孤心慈笑着问道。
“博彩?某等尚只想如何招揽这些武举购物呢?博彩怕不是某等可参与的?”左宣德摇头。
“招揽这些武举购物?那不简单,穷文富武,武举可比士子们囊中饱满多了,汝等可需多下点心思,包汝等赚得盆钵皆满”
“谢明府吉言,某等商议筹备万货展,并已之为芙蓉池草市的开市之举,明府观之可行乎?”
“万货展?芙蓉池草市已筹备齐整?可开市了?”
“劳万年县县廨照看,筹备顺利,月初即可开市了”
“还真快,万货展?有点狂傲了,不若就呼为百货展吧?低调点,汝等寻某,乃是央某寻一二得力众臣来捧场吧?”
“明府英明,其实有明府到场即可,某等又怕明府忙碌无暇,央明府出马,寻一二六部尚书侍郎还不是手到擒来?”
“汝等还真是抬举某啊?汝等不少可是王公侯府中人,让汝等家主出马不是很好么?”
“问题就是某等家主对此不够热心,倒是遣世子出面,但某等家世子明府亦知,哎,不说也罢”一家王府的管事叹道。
独孤心慈遂明白,这些王公侯爷府的世子,吃喝玩乐肯定在行,让他们去参加什么开市?去了也只会捣乱。
“好吧,某想想啊?哎,汝等说某把圣人拉来如何?”
“圣人能才参与商贾开市?”众人有点诧异,皆知圣人甚宠这位远东侯,但商贾乃贱业,那些王侯皆是不屑,圣人能屈尊?
“那块地本就是圣人赐予的,对了,这可是一大隐患啊?圣人赐地总不如把地契握在自家手中,地契现今在万年县,万年县亦已地契入股的,但如此一来还是不够稳妥啊?”
众人一听,亦明白了这位明府所虑,这地契还真是一大隐患,圣人既能赐地,亦能收回啊?退一步讲,现今圣人英明,不会理睬这些俗事,但芙蓉池的草市可是冲着东西市而去的,等其中规模与东西市相仿,那其中的利益可就大了,圣人能不眼红?
虽说圣人与朝廷不会短视到收回地契,但若与东西市一样再设立一个平准署辖制,那亦是如套枷锁啊?
“某寻机于圣人谏言两句,这芙蓉池草市可不能与东西市一样给整治的限制无数,某等需一开放的草市,而不是如三省六部律法森严,当然汝等亦需注意,严禁欺诈霸蛮,草市条例可拟定好了?”
“明府放心,某等皆按明府之意拟定好了,诸多条款屡次推敲,可比平准署的条例严整多了,这些条例均对某等商贾有利,某等自当严厉遵守”
“那就好,开市之日可拟定?某去问问圣人可有暇”
“定于四月五日,昊天观道长给测算的,大利开市”
“好吧,圣人若推脱,某再去央几个尚书之类的,户部王丘尚书应该给某这个面子,即便不与,某的嗣父尚书右仆射还能充充数”
“那就先谢过明府”众人皆喜,辽阳郡王独孤贞也是重臣了。
“某来说说这个地契之事啊,某是这般想的,此事须给圣人一个交代,有两套方略,一种即是与其股份,当然是交与内库,二是干脆与其现银,把这地契给买下来交与管委会,汝等看看这个股份份额与现银数目”
“与内库股份?内库的情状远东侯亦是知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左宣德叹道。
“汝等现今是不被看好,若真有财源滚滚那天,内库会不插手?”独孤心慈冷笑,众人一想这可是实情,只要有赚钱的行当,内库皆会插足甚至给强占垄断。
“那既然如此,某等干脆既与股份又给现银,得把这个隐患给控制住”左宣德不愧万年县首富,决断迅速。
“这亦是某之疏忽,这样吧,某有一股,万年县有三股,既然地契卖与管委会,万年县得银后即退出两股,只占一股即可,某亦出半股,某既然不理市集之事,留半股赚点酒钱即可”
“哪能让远东侯退股之理?若无远东侯一力主持,这草市怕还是子虚乌有,某等可分出两成与那内库”
“哎,管委会必须控股,汝等六成的股份不可妄动,万年县与某等的股份亦不是白退,让那内库出银钱来购,至于他们要多少股还没个数,也许那王皇后还看不上眼呢?”
“还真有可能,那此事皆拜托远东侯了,某在此承诺,内库能出多少银钱购股,管委会亦出多少银钱给远东侯与万年县补偿”
“那某岂不赚大了?此事再议,汝等认为与那圣人多少银钱购买地契为宜?”
“是啊,芙蓉池那边有地两百多亩啊?去岁不值价,几万贯即可,但今岁不同了,那可是翻了不知多少了,几十万贯怕已拿不出手啊?”
“还几十万贯?这样吧,某去探探底,以二十万贯为底线,超出了就不用谈了”独孤心慈霸气说道。
“二十万贯?那可是某等捡了个大便宜,这样吧就以三十万贯为基准吧?到了四十万亦无不可。”左宣德想想给了个低价,余者几个理事亦思索一会点头同意这个数字。
不使民转挽,但使民归租。急缓实塞下,商贾以利趋。关西河东亦如此,军食虽足民实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