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宝每天的生活变成两点一线。
早上接受两个礼官惨无人道的培训,下午到工部将作监传授流水线生产法和拉铁丝的要领。
半个月后,段纶请来了大唐太子和新任兵部尚书李靖。
“贤侄,可有把握,那可是三匹战马。要是出了丑,老夫被训斥是小,靡费国驽才是大啊!”老段絮絮叨叨的在一旁确认。
侯大宝把最后一截铁丝扭好,转身对满头大汗的工部尚书说:“伯伯,现在您该陪太子殿下在凉棚那喝香饮,这边的事交给小侄了!”
毕竟不是机器拉丝,三十多人没日没夜的干了五天,才弄出来一百多丈,重量却却超过二百斤,感觉造的不是铁丝,是钢筋。
李世民带来的是玄甲军,号称劈据马只要三下,程咬金亲自带队,也不知马朔如何突破铁丝网。
三位骑士同时出击,唐刀重重的劈在铁丝网上,然后发现没动静。
老程皱着眉头下马,用手抓住绑在最上边的铁丝用力往下压,放开后发现铁丝又弹起来。
“拿横刀来。”老程大声吼道,一个亲卫赶紧把自己的横刀解下递上。
老程双手用力,扎住马步,大喝一声劈向铁丝。
“噔”的一声传来,横刀顺着铁丝滑出去一尺,卡在铁丝的扭结上冒出几颗火花。
“拿陌刀来!”老程再次大叫,侯大宝有些郁闷,谁家冲锋用陌刀的?
重型双手剑是劈砍的利器,铁丝怕是无法承受这种劈砍,段纶额头上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老程这次没扎马步,陌刀是借助腰力劈砍,前跨半步后把手稍往后扬,等刀身挥过头顶再用力前压,身体保持倾斜状态。
“”.....“嗷”,老程趴在铁丝网中惨叫。
李世民赶紧站起身,跑到跟前查看。
侯大宝的铁丝网缠了四道,程咬金一道没劈断,是凭着重力把两边缠铁丝的木头给压倒了,然后重心不稳,自己也滚进了铁丝网里,没穿重甲,肯定是被接头处扎成了筛子。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手下丢了面子,赶忙上手要帮着解开,却被无处不在的接头划破了手掌。
“老臣死罪,老臣死罪呐!”段纶手忙脚乱的跑来帮忙,自己的官服也被划破好几道口子。
侯大宝这下慌了,弄个铁丝网而已,这一下就伤到三位重要人物,自己再躲后边怕是会被红烧。
“都别乱动,来人,先把木桩子竖起来!”小侯制止住刚想加入的李靖,招呼着几个匠人帮忙。
程咬金是直接扑在铁丝网上的,跟直接跳钉子堆里没啥区别,从手掌到膝盖,被扎了不少洞洞,幸亏只是试验防护力,接头处的铁丝尖露出不长,否则老程怕是会晚节不保。
侯大宝马车上常备医疗箱,赶紧招呼侍卫去拿过来,把老程脱得只剩兜裆布,往伤口上擦酒精敷金创药。
段纶则亲自帮太子涂抹手掌,表情跟死了老娘差不多,天知道他是心疼李世民还是自己那身官服。
“比木栏结实,就是太过阴毒。况靡费过度,不堪使用。”老程疼的呲牙咧嘴,却依旧忍不住评价。
侯大宝乐呵呵地说:“不费,不费,比造堵城墙便宜多了,还能搬着走。别管是马军还是步卒,大唐都跟守城一般。”
李世民听得眼前一亮,让匠人把铁丝网卷起来再打开,再卷起来,再打开。
“这铁长城能直接摆到平壤去。”李靖摸着胡子在那傻笑。
“去给妹夫弄身新服,此事不可声张,待兵部参详过后,再记你一大功。”李世民心情愉快,现在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妹夫。
老段当年娶琅琊公主是李建成保的媒,又是二婚,很不受李世民待见,现在弄出个铁丝来就立马改口,一时间悲喜交加,不住地在那抹眼泪。
“还有一新法,可将横刀打制缩为十日!”段纶想一气吃成胖子,浑然不为将来考虑。
程咬金把侯大宝拖在后边,他现在披身破衣裳,还被扯成条状,跟个要饭的差不多,还一个劲询问自家的下人啥时候能回去。
侯大宝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小瓶子,拔掉塞子倒出一点涂在老程袖口上。
“香凉水,陛下刚赐的名,得半年才能弄出这么点,小侄专留给婶婶的!”
程咬金做贼一样把瓶子藏到怀里,生怕被别人看到,至于袖口上的香味,那是程家天生的体香,咋地!
流水线和水锤这些法子早在姚州时就报给了朝堂,李世民没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塔状土练炉。跟个灶台似的,下边堆媒使劲烧,上边倒入铁矿石,中间隔着个斜坡状凹槽,铁水一融化就顺着凹槽流出,比以前那种架着土窑使劲烧,然后在窑底铲铁渣的效率高了十倍不止。
“怎地就一个,多造些啊!”李二向来是以量取胜。
段纶指指侯大宝,苦笑着说:“不是不想造啊,二哥您也知道,这工部本就穷的叮当响,连这口练炉都是侯贤侄出私资所建。”老段攀上亲戚,也不称臣了,直接叫李二的字辈。
“我还得凑彩礼呢,现在没钱了。”侯大宝怕李二直接开口要赞助。
“倭国的胡椒你拿了不少,再弄十口出来,否则孤就让九江管你要。你看看满朝文武谁像你这般贪婪,守着那么多钱留着填坟啊,这是挣名声的好事。要不为啥不让别人做,你当裴相他们没钱呐!”李二根本不管,他认为人人都该向萧刮油学习,老萧上个月把俸禄全送给自己的穷亲戚,现在一家老小全喝稀粥度日,被萧皇后骂了不止一次,连杨妃都偷偷给送米接济。
大唐什么都好,就是扶贫政策太差劲,天天念叨“送人以鱼不如送人以渔”,结果送的全是鱼。
既然穷就该想想变通,粮食产量低就种果树,纺织技术不行就种菜换,实在不成还能做生意嘛,看看侯家村子咋富起来的。
心里这么想,可话却不敢这么说,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凡是改革的都没好下场。
“十口就十口,但工部得用木头来换,否则侯家往后也是喝稀粥的命!”侯大宝可不怕这种言论会得罪李二,大唐还没因言获罪的先例。
工部别的不多,就是木头多,这东西每年都会送来一大堆,皇宫修缮,治理河堤,搭建救灾房全用得上,光长安附近就有三个大的木料阴干地。别的州县更不用提。
侯大宝要木头对段纶来说和找酒楼要潲水差不多,都属于鸡肋物品,给出去也不心疼,更何况能换到好东西。
李世民有些奇怪:“你要木头干嘛,搭牛棚?”
“造船,顺渭水往洛阳运东西!”小侯神秘的一笑。
李靖直接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大骂一声:“坚子,为何现在才说,你可知往辽东运粮每年靡费多少。”
侯大宝耸耸肩,指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木头说:“是你们平日不好好想,老是怕出杨广游江都的旧事,把船弄成平底直接入海,装满货物再驶回来,要是水急滩险就在洛阳卸货,改车马运到关中。”
从汉至唐是黄河的畅流期,有着安澜八百年的说法,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关中植被尚未被破坏,泥沙淤积不算严重。侯大宝想到这招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本就是小商贩心理,本着能赚一点是一点才说要木头,怕李二认为自己谋反,又随口说成造船,然后才有了拉货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和生意挂钩。